原來如此。墨赟竟然覺得有些可笑,原來如此。墨赟這些天在牢獄中,實在想不通,為何唐帝非得讓他死,原來如此。唐路陽的這份情,足以殺死他。他還真是木讷,竟從未察覺。
“太子殿下的東西我收到了,夜深了,太子殿下請回吧。”墨赟一把甩開唐路陽的手,這個手,他多碰一下都覺得很惡心,怎麼會有這種事情,荒唐,真是荒唐:“太子殿下,請你記住,害我現在身陷囹圄的,從不是别人,是你的情意。”墨赟冷漠的又低下了頭。牢獄中出奇的安靜,唐路陽臉上的淚從沒停過,聽見墨赟下了逐客令,他有些茫然,随後他便識趣的走了,唐路陽想,墨赟拿着藥,應該會轉危為安的。
唐路陽走後不久,付桃便來了,付桃來時看見墨赟手握藍色小瓶,垂頭喪氣的坐在地上,見她過來,墨赟也就當沒看見。
“公公,我來看你了。太子殿下也來過了是嗎?”付桃想伸手幫墨赟整理一下額前淩亂的頭發,被墨赟一下子打開了。
“公公,于私,我錯了,我錯對了公公對我的情意,可是于公,我沒錯公公。”付桃看着墨赟的态度,心髒抽痛。她反複告訴自己,她沒錯。
“如果今天來,你就是來說這些的,那你可以走了。”墨赟從始至終都沒有擡頭,他不想看見付桃。一腔情意,就當喂狗了。
“公公。”付桃強硬的擡起墨赟的頭,語氣堅定:“公公,那路邊的餓殍,那涼亭中即将死亡的嬰兒,那些都是生命···”
“是呀,那些是生命,可是于我何幹,是我讓他們如此的嗎?”墨赟覺得可笑,付桃前來沒有多餘的關心,竟來和他說這個。那些餓死的人,于他何幹?他能掌控天下大局?
“可是他們終究是因為公公才這樣的,公公提拔張英,張英卻增加賦稅,百姓因此民不聊生。”付桃臉蛋通紅,語氣愈發緊逼的厲害,字字句句全都是責難。
“付桃,你真可笑,說到底,我隻是一個公公,我怎麼可能有權利去提拔或者廢除任何一個人。你信任過我嗎?我出生苦難,我比你更見不得苦難,你信任過我嗎?”墨赟的語氣中全是絕望。到底是出生大家的名門閨秀,還是被保護的太好了,什麼都不知道,滿心滿眼的愚蠢,唐帝這步棋走的太對了,還真是殺人于無形。
“我不信任公公,我隻信任我眼睛看見的,我看見你在無回庭内濫殺無辜,我看見了德妃身邊侍女的配件,我看見你殺了人,我還親眼看見了那批兵器。那些兵器,讓多少戰士死在戰場,你還說你惡嗎?我告訴你公公,你真的是惡人!”付桃面無表情的說出這些話,句句都是控訴。
“我說什麼你都不會信對嗎?那我們在無回庭中的日日夜夜都是假的嗎?”墨赟終于擡起了頭,滿臉寫着絕望,付桃怎麼可以這樣,他們缱绻的時光,她都忘了嗎?
“無回庭中的日日夜夜?公公莫不是忘了,自己是太監吧。”殺人誅心大概就是如此,付桃這些話,說的時候帶着嘲諷的語氣,還有點笑意,句句都打在墨赟的心上,一個字,一個字,壓得墨赟喘不過氣,最後隻剩苦笑。
“你的歡愉?”墨赟不可置信,他瞪大瞳孔,做着最後的掙紮。
“都是假的,都是在迎合公公罷了。”付桃冷漠回應。
付桃本不想如此,可是墨赟幹的事情,是付桃平生最厭惡的。
獄内空曠,墨赟的苦笑一直回蕩着,經久不息。錯付了,到底是錯付了,自己還辯解什麼,自己的辯解還有什麼用?在付桃還未來之前,墨赟想,等付桃來了,他就把一切解釋清楚,他死了,他也要讓付桃愧疚的活,可是現在解釋還有用嗎?倒不如就讓付桃,好好活着,好好活着就行。
可是,如果有來生,他便要讓付桃生不如死,也讓付桃嘗嘗,現在自己所承受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