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嶼的薄唇顫了下。
漆黑的眼眸恍惚閃過一絲茫然。他抵着池陸的手臂松了。
“……”
很快,顧嶼口吻冷靜道:“本尊不會讓你被挂上莫須有的罪名。”
他擡起手,修長的指觸碰池陸的臉,指背剛要碰上的時候。
池陸厭惡地偏開臉:“别碰本座!”
他把顧嶼用力推開,被顧嶼觸碰到的半邊臉都是麻的。
顧嶼冷白的手懸在一半,還保持了那個想要觸碰他的動作。
池陸轉身就想從離開被顧嶼圍堵的跟前,誰知就聽到牆體發出風般“嗖”的一聲。
垂下眼。
通體雕銀的仙劍穿刺進房牆,正好格擋在池陸的腰身前。
“先别急着走。”
對方嗓音清冷平和。
朝他往前走一步。
“仙尊又想做什麼。”
池陸後退說道,後背和牆體碰到了,喉嚨下意識動了下,紫瞳凝視眼前的顧嶼,手中的赤骨彎刀被攥緊……
須臾。
顧嶼打量池陸的眼睛、頭發。黑色的眼眸在池陸的五官上流連忘返。
忍不住,指尖撫撚住池陸的一絲白發。
順着向下滑。
嗓音低沉透着寒霜氣,雙手摁住他的肩,問道:“為什麼突然會說這些話?都是因為之前你做的那個夢嗎?”
“……”
“告訴本尊,你都夢見什麼了?”
該不會,真如他所想那樣……
“……”
池陸緊閉眼,顧嶼的嗓音低低帶着某種引誘,讓他竟生出想把自己上一世經曆的一切都講出來的欲望。
這一刻,池陸想把赤骨彎刀捅入顧嶼的心髒,嘶聲裂肺地問顧嶼為什麼?
為什麼在修仙界和魔界開始矛盾不斷、厮殺不斷的時候,顧嶼卻一而再再而三,盡所能地為他穩住局面,從不祓除善良無辜的魔,讓自己相信修仙界和魔界在努力之下是能夠和平共處的。
可是為什麼,卻偏偏在驅魔之火燒遍魔界的時候失蹤?
他們明明是并肩而行的兩個人。
那場滅亡魔界的戰火,焚燒了整整三十日……卻隻有池陸在孤軍奮戰。
那是一場天魔大人無法以自身渾厚修為解決的戰火。
第一次,強大到戰無不勝的天魔,内心深處渴望仙尊來幫他。
魔族百姓被大火焚燒死去的慘叫聲,撕裂着他的心,那時的池陸多麼希望顧嶼能出現。
幫他把這驅魔之火給滅去。
可偏偏,顧嶼你不在。
等來的卻是刺穿他肉身魔核的仙劍。
還有,一句話:安息吧。
——顧嶼你還未回答本座,這從頭到尾究竟是不是你謀劃的!
“……”
池陸睜開眼,靡麗的紫瞳望着顧嶼漆黑的眼睛。
要不要說出來。
問顧嶼是不是其實在欺騙自己。
可是問了又會得到什麼結果呢。
騙子不會說真話。
何況,現在的顧嶼是還沒殺死自己的顧嶼。
“如果我說,夢見魔界被修仙界滅族了呢?”這一刻他毫無波瀾,像甯靜的火海。
“正是被驅魔之火生生焚燒而盡,所有魔族百姓都慘死了。”
聽罷,顧嶼的手忽地一震。
“你呢,”池陸垂下眸,他的睫毛也是白的,目光落向插在牆體前,格擋在腰身旁的雕銀仙劍,他沒想過自己竟是這般甯靜的口吻在和顧嶼娓娓道來:“就用的這把仙劍,刺穿我的命門,斬斷了赤骨彎刀。”
池陸擡眸,望着顧嶼此時的眼神。
瞬也不瞬輕描淡寫地說:“這個夢,像真的發生過一樣。”
顧嶼在他肩膀的手攥緊,細細發顫。
“……”果然,果然就是這樣。池陸因此對他這麼恨。
“不是的,本尊——”顧嶼剛出聲的話,又收住了。
池陸:“不是什麼?說啊!”
顧嶼張了張薄唇,但沒有回應:“……”
不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