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陷入了長久的寂靜。
顧嶼似乎在盡力維持自己的冷靜,和作為仙尊應有的挺拔身姿:“所以那天你去神魔壇場,獻祭出心髒。”
池陸道:“并且本座起誓,要阻止這一切的發生,報滅族之仇。”
“還有,”他補充道:
“對你顧嶼,斷情絕愛。”
顧嶼的手猛地顫了下。
驟然間,整個庭院被封滿雪霜。
竹葉被凍住,竹身硬邦邦。
房屋的磚瓦全攀上一層雪白,窗棂被風吹過時,發出澀堅“吱——”的一聲。
……
“也好。”
他想。
如此,等到了該做之事做完了的那一日,便可在池陸的手裡化為齑粉,放心歸為塵土,消失在世間。不剩遺憾。
他的手從池陸的肩上撤下,過了很久。
傳來冷清的聲線。
“還信我嗎?”顧嶼寒涼地問。
池陸喉間漏出一絲冷笑。
你都把本座刺死了。
倘若信你,死亡的就是本座和整個魔界。
“沒事。”顧嶼垂下眸,很清楚光說池陸肯定不信。
他把衣襟松開,露出肌肉線條流暢又緊實的上半身,抽出牆面上的仙劍,信誓旦旦:“本尊會伴天魔大人左右,天魔大人所擔心之事,本尊必定不會讓它發生。”
顧嶼一手持劍柄,另一手握住池陸的手。
“做什麼!?”
顧嶼把仙劍強制放入池陸的手中,帶着池陸的手刺入自己的心口——
池陸一頓。
顧嶼蹙眉,在虛空中化出一個白玉空盞,将心口處流出的血,汩汩盛入白玉盞中。
仙劍沾血掉落在地。
結霜發硬的地面多了幾抹鮮紅。
顧嶼薄唇内有血微微外溢,染得唇鮮紅,襯得臉色蒼白凄美,他雙手奉上白玉盞。
“心頭血,請飲盡。”
池陸目光從顧嶼流血的心口,轉移到這白玉盞裡。
他很意外。
顧嶼說:“心頭血,倘若喝下,便如同結契。在飲下的第一口的那刻起,就證明我的身、心皆歸屬于你池陸,決不背棄。”
池陸并不相信顧嶼,可以說是完全不相信。
上一世的顧嶼殺死他的經曆,所給他身心上帶來的疼痛,永遠不會忘記。
顧嶼在玩什麼花樣。
池陸道:“一旦有背棄的行為……”
顧嶼:“神魂俱滅。”
池陸,我對你的情感從來沒有動搖過,生死不渝,之死靡它。
……
其實不消顧嶼說,池陸也很清楚心頭血的作用。
顧嶼要把心頭血給他喝。
他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上一世,顧嶼可從來沒有這樣做過。
可是這确确實實是顧嶼的心頭血,是顧嶼握着他親手取出來的。
也不可能有假。
“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顧嶼。”池陸不斷觀察顧嶼,上一世的慘劇還曆曆在目,眼前的他卻把心頭血遞給了自己。
一旦喝下顧嶼的心頭血,顧嶼的身和心就盡數歸屬自己,不背不棄。
若是有絲毫背叛,顧嶼就會灰飛煙滅。
“本尊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顧嶼聲線明晰,氣息淡定平穩,漆黑的眼神裡沒有掀起任何漣漪,似古井無波,如冰川封雪。
“就算神魂俱滅,也不會背叛你。”
池陸:“我是天魔,骨子裡是嗜血的。你可知一旦我喝了你的心頭血,會有什麼樣的後果麼。”
心頭血,最上品的鮮血。
一旦飲下,便難以割舍,需長期飲血。
顧嶼給了他心頭血,與他結契,身心不可背叛他,即自此須以心頭血供之。
永無止境。
“你想要,我便給。”顧嶼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