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應當有印象。”
池陸:“什麼是應當?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應當什麼意思?”
“記不清。”顧嶼整理完衣襟,擡眼看他說道:“等見到他的臉,或許就知道了。”
池陸見顧嶼現在一眼看上去,仿佛身上什麼傷都沒有,身姿仙氣淩然,依舊氣場清冷。
但顧嶼的氣息是不穩的,池陸面對着此時的顧嶼,能很清楚感受到顧嶼靈力亂絞的波動。
死不了就行。
池陸想。
“也罷。”池陸從窗前下來,擺了擺沾了塵霜的衣袖,漫不經心道:“仙尊高高在上,常年在仙州閉關,這大門不出的,确實見不了幾個人。”
烈日當空。
池陸倚靠在牆前:“現在這時辰,煉丹課早結束了,還要去麼?”
“你定。”顧嶼道。
池陸看着顧嶼的樣子,心想顧嶼真會裝。
先前在庭院裡瘋狂舞劍宣洩的時候,就體内靈力紊亂,後又取給他心頭血,重創了自身元氣。
現在的顧嶼狀況,可不是一般的差。
“……”
庭院外傳來快步的動靜。
池陸和顧嶼同時側眸,往動靜傳來的方向看去。
就見過了片刻,程陽羽闖入眼簾。
此時的池陸束着黑色眼紗,還是先前的弟子模樣。
程陽羽跑得喘噓噓,插着腰像岔氣兒似道:“我找了你們好久,合着你們在這兒歇息?”
池陸:“下課了?”
程陽羽:“焱長老氣壞了,說頭一回見到這麼不守規矩的,把我給轟出來找你們去。”
離開庭院,原本來的時候,外面因為弟子都在上課,所以四下安甯得隻有鳥鳴風吹。現在卻能聽見遠處窸窸窣窣弟子們活動的聲音。
池陸跟在程陽羽身後,說道:“這路和煉丹課的地方不在一個道上,我們去哪?”
程陽羽回過頭,腳步的速度沒有減緩,說話的聲音都跟着颠簸的山石路上上下下:“煉丹課之後是術法防禦課,也是焱長老親授,走快點吧!要來不及了,你可别連累我。”
……
焱長老兩腿與肩同寬站立,雙手環抱,直視前方空蕩蕩的山石路。
隻有樹葉從枝頭落下,半空飄動,徐徐搖擺在了石頭地面。
地面旁邊的大石頭上擺了一根線香。
冉冉上升着一縷縷煙絲兒。
線香的頭燃着微微的星火,上面已經燒完了的香垂挂成弧形。
一截,又一截,慢慢掉下去。
落在石頭的表面。
燃了半柱香。
山石路的盡頭在樹林的遮蓋之下,擋去了陽光。
從入口的斑斑駁駁,到裡頭愈來愈黑。
除了風呼呼的聲音,就沒有看到半個人影兒。
所有弟子從築基後期到金丹期的弟子,整齊筆直在樹前并排站立成列。
全部噤聲,動都不敢動。
豆大的汗珠挂在弟子的額角,在烈日的照耀下,于臉側滑落。
有的汗珠,滴進了眼睛裡
腌得弟子立刻緊緊眯眼,咧開嘴,也不敢擡手擦一下。
焱長老沒有作聲。
這是最可怕的。
因為沒有哪個弟子不知道,放眼整個崇金閣,脾氣最火烈吓人的就是他。
有弟子忍不住,偷偷轉動眼珠瞟向焱長老。
隻見,不悅的神情顯露在他那張長滿絡腮胡的臉上。有蟲子飛到卷翹的胡須上,焱長老也沒有任何反應。
他像是入了定那般,四肢粗犷,紮紮實實立在這片大地上。
弟子不敢多看,又立刻吓得收回目光,生怕和焱長老對上視線。
焱長老的這張臉,隻要默不作聲,銅鈴般的眼睛瞪着,就異常兇神惡煞。
“來了。”
有弟子聽到了山石路盡頭,腳步匆匆的動靜。
這些弟子同時心想。
小六和顧山,要倒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