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看這新鮮出爐的糖餅,可有興趣來上一個?”
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短,“白術,給錢,謝謝小哥了。”多問了幾句,買一個糖餅當作問路費,再合适不過了。
無緣無故又被蘭時多買了零嘴,本應了姑爺的指示,打算拘着點小姐少吃甜食的白術,苦哈哈地給了錢,沒等她替逝去的五文錢哀悼,身型窈窕的蘭時又一頭鑽進了人潮裡,“小姐,等等我!”
慶豐樓坐落于朱雀街正中央處,路口之彙集,人流量可想而多。
“東家,這已經是我們連續三月虧損了,再不想想法子,連夥計們下一個月的月錢都發不出來了。”
掌櫃王福正拿着一把算盤,和東家對着賬,算盤珠子噼裡啪啦漫天響,可再怎麼打,這賬本裡的盈餘它就是分毫不加。
“王福,再不濟,我回頭把家裡壓箱底的貴重物品都拿去典當行給當了,可這慶豐樓必須得繼續經營下去,這可是我們老白家幾代人的心血啊。”
白清周一身蒼艾色長袍,年近四十的他沒有像其他同齡人般生得發福,平式幞頭撚得整整齊齊,若不是身處酒樓櫃台,生人怕會以為是哪位大齡儒生誤闖了進來。
他一臉發愁地翻閱着賬本,這一行行一字字,字裡行間都透露着兩個大字:虧錢!
“東家,我聽夥計們說,那醉香樓最近又搞了什麼幺蛾子,所有菜式降價五文,這,這我們可不能跟着降啊,再降就真的一點利都沒有了!”
王福是慶豐樓的掌櫃,在這裡已經做了足足有20年了,可以說他是看着慶豐樓做大做強,也是看着它從輝煌過後開始走上下坡的,這心頭個中滋味,隻有他自己清楚。
白清周當然知道,慶豐樓不可能跟醉香樓一樣,打什麼價格戰,“他趙四喜那醉香樓就一亂來路子,各家各店火什麼它做什麼,隔壁茶館的早茶點子,拐角巷口的油炸面餅,就連那走街串巷,以豆腐腦為生的老伯,也被他給逼的生生撤到玄武街去讨生活,這買賣可不是這樣做的!”
“說的好。”
白清周剛和王福偷摸着吐槽完競争對手趙四喜,冷不丁的就被一道清冷的聲音給吓了一跳。
兩個加起來都快八九十歲的人,邊撫着砰砰作跳的胸口,邊抖抖嗖嗖的轉過身去,隻見空蕩的大堂内沒什麼人,就站着兩個身材嬌小的女子,其中一個在屋檐下還戴着帷帽,倒也不嫌熱。
“這,這位小娘子,你是在跟我講話嗎?”
白清周遙望四周,不确定蘭時是否在跟自己講話。
“如果您是慶豐樓的東家,那我今天要找的人就是您。”蘭時說着,摘下帷帽,一張瓷白的小臉露了出來,白清周和王福看到後,随即倒吸一口涼氣。
這女子,美則美矣,可惜似雙目有疾,大白天的帷帽下面,竟然還綁着一條布绫。
蘭時耳朵很好使,剛進店就聽到了白清周和王福的講話,心裡也對那還“素未謀面”的醉香樓有了底,她走到白清周面前,見兩人像是遲遲沒有反應,便自我介紹起來。
“白老闆,王掌櫃,小女子徐氏蘭時,我這兒有個法子,可以不用自降身價,便能替慶豐樓重回京城第一酒樓的位置。”
清亮的聲音回蕩在大堂裡,像餘音繞梁般,一下一下撞擊着白清周的耳廓。
他雖然接管慶豐樓不算久,但從小跟着其父闖蕩,什麼場面沒有見過,像是剛剛回過神來,與一旁還在呆愣的王福對視一眼,接着步子一誇,便邀請人到一旁的八仙桌坐着。
“小娘子可是說笑了,你有所不知,這醉香樓的趙四喜,近日可是不惜花重金,請到了從宮裡出來的禦廚掌勺,不光是我們慶豐樓,朱雀街大大小小的酒樓客棧,可都是被分流了不少生意。”
王福很有眼力見地給他們上了一壺茶,蘭時不着痕迹地聞了聞,清香撲鼻,接着品了品,嗯,是上好的武夷岩茶。
她放下茶杯,嫣紅的嘴唇微微向上揚了揚,繼而歪了歪頭,話鋒一轉:“白老闆這武夷岩茶,滋味醇厚,茶色清黃,可謂上等,白術,你也嘗嘗。”
“好嘞小姐。”白術毫不客氣地一同坐了下來,好吃的她早就被四溢的茶香勾得饞蟲都要出來了,日頭正好,正是喝茶消食的好時辰。
白清周不懂,為何眼前的女子突然一轉口風,關注起茶盞裡的茶起來。
像是察覺到白清周的疑問,蘭時笑了笑,精巧的下颌朝他的方向轉去,腦後的布绫垂落,淺淺地勾在肩頭,“白老闆,面對我們兩個不知從何而來,是何身份,隻是說了兩句奇怪話的女子,慶豐樓不僅沒有将我們趕出去,反而還以武夷岩茶作為待客之道,此舉就已經能看出慶豐樓的底蘊與尊重,如此看來,并不簡單。”
她特地沒說清,到底是慶豐樓這酒樓不簡單,還是白清周這個人不簡單,隻可惜後者好像沒聽出來她的話中意,微微苦笑。
他拿起桌上的茶盞,搖了搖,武夷岩茶外形緊細,色澤黃綠,浸水之後,茶葉緩緩舒開,香氣沁人心脾。
“隻可惜,我白家世世代代與這慶豐樓同生共存,經曆風雨,如今,卻要斷送在我白清周手中了。”
“此言差矣。”
一聲輕響,茶杯放置桌面,美人微微仰頭,明明臉上白皙的猶如沒有一絲血色,卻還是美得奪目,美得耀眼。
蘭時适時打斷了他。
“白老闆,有興趣和我做個交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