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有吃的,白術的小嘴比誰都甜,蘭家将她養的極好,圓乎乎的小臉就像那年畫娃娃一樣可愛,讓人見了心生歡喜,“沒有沒有!還沒吃東西呢!”
兩人跟着王福的指引,尋着一處偏僻處坐下,每張八仙桌上都放有一些瓜子和柑橘,白術屁股還沒坐穩,拿着那鮮亮的柑橘就要開始剝。
“不許吃。”
蘭時一掌拍在白術的手臂上,紅唇微啟:“等吃了朝食,再吃這甜膩玩意兒。”
白術生氣地撅起小嘴,翹得仿佛能在上面挂上一把小油壺:“小姐,我餓,我先吃幾個,不占肚子的。”
“說了不行就是不行,你要是想等等半路拉肚子,大可不聽我說。”美人微凜,素白的布绫明明擋得嚴嚴實實,可白術就是莫名的覺得背後一陣顫栗,像是被一雙清眸盯着,“不吃了不吃了,我不吃還不行麼。”
兩人就着個橘子,來回推拉之勢,一道尖銳的聲音響徹整個慶豐樓。
“喲,王福,你這慶豐樓,怎麼就這麼雞碎點人啊,不是都準備到辰時、吃朝食的點了嗎?”
話中嘲諷,就連門口路過的三歲小兒都聽得出來,更别提樓内的人了,王福聽到聲音,氣呼呼地從後廚走了出來,粗眉皺得如似倒立,“方海川,你不回你的醉香樓,來我們慶豐樓作甚!”
話音剛落,隻見一個庖廚打扮的男子走了進來,看似是庖廚,可腰間卻學人裝模作樣的别了一把文绉绉的折扇,三不三四不四的,怪異的很。
“我這不是路過,見王掌櫃這冷清的很,心善,特地進來給你添點人氣兒。”
方海川不顧王福話中的趕人之勢,故作悠閑地繞着他,歪頭歪腦地打量着。
慶豐樓共有三層,從下到上裝潢逐漸精美富貴,第一層約莫三十圍八人桌,第二層為十人圓桌包間,共十二間,第三層則有三間大房,每間可容納二三十人,一般供家族聚餐所用。
可現所見之處,三十張八人桌,隻了了坐了十幾台,屬實稱不上生意興隆。
方海川眼尖地瞧見那拐角處,還坐着兩位嬌滴滴的女子,一位氣質雅潔,眼縛白布,一位玲珑清新,應為随使,高而刺耳的聲音又捏了起來:“遠處的那兩位小娘子,莫吃這慶豐樓的朝食了,随我去醉香樓,我親自做點宮中美食,請二位品嘗品嘗。”
這方海川,原來就是白清周口中的那位,從宮裡出來,半路上卻被趙四喜截來當醉香樓掌勺的禦廚。
秉着良好美德,伸手不打笑面人,蘭時向着聲音的方向微微颔首,客氣地拒絕:“謝您的好意,可我家丫頭就喜歡這慶豐樓的味道,就不勞您費心了。”
言語很客氣,身體很實誠,蘭時連站都不願意站起來。
實在是因為方海川得意自誇的聲音太過尖銳了,年方四十,卻比上陽縣土路邊因地盤位置越過一針一線,而與旁人争得天動地響的新婦人還要誇張,吵得她腦子一陣暈眩。
見美人不賞臉,方海川也不再自讨沒趣,他啐了一口,無視王福像見了仇人般怒氣沖沖的眼神,連招呼都不打,當即轉身離去。
“真不好意思,累得你們受驚了。”
王福指揮着店裡的夥計,給兩人上吃食,平平驚。清新的槐芽溫淘[1]飄着陣陣清香,是大兖朝百姓都尤為喜愛面食。
“謝謝王掌櫃!”
“王掌櫃客氣了。”
兩人道謝,随即開始品味着面前熱氣騰騰的面,蘭時先用勺子,嘗了口清潤的面湯,熱湯順着喉嚨下肚,讓人覺得整個身體都開始熱了起來,就連久餓的肚子也都打開。
白術則是先嗦了一口面,坊間有雲,面嗦得越響,就代表這面越美味。果然不出所料,面條筋道,爽朗上口,一嚼生津,二嚼失神。
“實在是太好吃了,比我家小姐做的還要好吃。”
“哈哈哈哈,你這丫頭,好吃的話以後常來,我讓後廚多備着點!”
蘭時什麼都好,就是這下廚的能力實在是有限,用她自己的話來說就是:能吃,還吃不死。
她正羞得想要找個地洞躲下去,遠遠地就聽到白清周的聲音,先前發生的事兒門口招客的小厮都已經同他說了,隻見他面不改色,順勢坐到蘭時面前,一臉慈祥的笑意對着正在吭哧吭哧,埋頭幹面的白術。
别的不說,就看着吃飯的樣子,可不正好就是像白清周這種上了點年紀,家中又有相仿小兒的人,最喜歡看到的那種——能吃是福的模樣嗎。
“白老闆,你可别慣着她,她可真的會拿着雞毛當令箭,把堂堂慶豐樓給吃垮的。”
“小姐!”
見白術被說的就要憤起,白清周連忙轉移話題:“蘭時小兒,今天你來找我,應該是有什麼話想要對我說吧。”
說起正事兒,蘭時也沒了繼續打趣白術的勁兒,她放下手中的筷子,正襟危坐:“是的,我今天來可是繼續探讨關于我們之間的交易的。”
“不知白老闆可願以一個月作為賭期,就賭這慶豐樓能不能重回汴梁第一酒樓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