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這麼多年我都爬過來了,還差這一次兩次的嘛!”
少女完全沒把他口中的危險放在心上,如果此刻徐長赢在此,怕是能一眼就認出,這黑衣女子正正是當初在雲州府上陽縣,對他們施以援手的俏皮公子哥兒。
徐時寬聽了裴錦的話,忍不住腹中吐槽:還不是因為家中守衛都對你視若無睹了,要不然就憑你這三腳貓功夫,徐國公府的高牆能有這麼好爬嗎…
“嗯?徐木頭,不要罵我喔,你在想什麼我都知道!”
裴錦耳朵突然癢了起來,她擡手撓了撓,漂亮的眼睛時刻注視着窗前的男子,美目一瞪,毫不客氣地警告着他。
徐時寬:…
“這麼晚了,宮門都已下鑰,你還出來做什麼?”徐時寬蹩腳地轉移着話題,在裴錦面前,他二十年如一日,如一日的拿她沒辦法。
“這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辦法!”裴錦随手擺了擺,雙手搭在窗沿上,半個身子就像是要探進去,屋内少年一時不察,就被她輕而易舉地靠向前來。
距離之近,如若毫寸,呼吸交錯,如同共享,徐時寬看着裴錦的眼睛,水汪清澈,甚至能倒映出一個縮小版的他。
絲毫沒有任何威懾力的鳳眼驟然放大,徐時寬狼狽地後退,小腿重重地磕在凳子上,“小錦…你…”
“這麼緊張作甚,之前送你的墨玉印章用着可還好?可别弄丢了,我找了好久呢!”
裴錦沒注意到自己剛剛的舉動,對他造成了多大的沖擊。
圓溜溜的眼睛掃視着窗前的四腳檀桌,很快便看到一枚小小的墨章藏于書後,墨色濃郁,如夜如烏,上頭還雕刻着一隻看起來不太成熟的貔貅,寓意辟邪佑平安。
是裴錦親自學的,那已經是她浪費了十幾塊練手石,才将将刻出來一個最好的。
“放心吧,這墨章我用的很順手。”
畢竟是某人跋山涉水親自為我尋的,徐時寬眼神溫柔,看着眼前探頭探腦的裴錦,還如同兒時一樣,喜歡趴在窗沿,忍不住笑了起來,“不會丢的。”
徐時寬平日裡很少笑,木着個臉,就像那他穩重不已的大哥翻版,裴錦每次見他不是在學習,就是在去學習的路上,仿佛那書中藏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銀萬兩那般。
見他一笑,裴錦突然就像是在禦池邊走着,被人踹了一腳下去,溺在裡面,不想自拔。
“這,這還差不多…喏,我又給你帶了新玩意兒!”
裴錦不自覺地跳着眼,扯開話題,故作玄虛地從底下拿上來一個棕褐色的湯盅,“這可是時下京城最流行的藥膳,據說對男子身體好,我可是花了重金,才從别人手上買到的。”
打開蓋子,濃郁的香味很快便飄散在霧凇閣裡。
徐時寬還是第一次見專門針對男子的補湯,一時間倒也好奇,湊過鼻子聞了下:“有點奇怪,但好像…還不錯。”
“那是!”裴錦經不起誇,漂亮的眼睛頓時彎得像明月,秀氣的鼻子翹得老高,生怕人不知道是她送的。
突然,遠處傳來零星的腳步聲,像是有人靠近,裴錦十分靈敏,連忙将蓋子蓋好,将手中的湯盅塞到徐時寬手上:“記得喝完,不許剩下!不然就你這幾兩身子骨,還不夠我一拳打的。”
說罷,隻覺腳步聲越來越近,她來不及多說,縱身一躍,便又從熟悉的地方翻身出去,比那狡猾的狐狸還要鬼靈。
雖然從小就很清楚裴錦的身手,師從骠騎大将軍門下,再怎麼樣,一堵危牆根本構不成威脅,可他還是擔心地看着,直至不見其身影。
“時寬,怎麼晚了怎麼還不睡。”
徐時宴路過,遠遠地便瞧見霧凇閣還亮着燈,他背手而進,還未見徐時寬,卻聞到一股香味,“學問不是一蹴而就的,再怎麼樣晚飯總得吃好。”
“…大哥說的是。”
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幹脆就不解釋了。
徐時寬默認膳湯是自己吩咐小廚房加的餐,還問哥哥要不要也一起嘗嘗,不出所料,果然被拒絕了。
兄長是一個十分講究禮節的人,什麼樣的時間點就做什麼樣的事情,這句話在他身上體現得淋漓盡緻。
拒絕也好,小錦送來的湯還是我自己吃好了。
送走串門的兄長,徐時宴偷摸着關上窗,連貼身小厮都被他差去睡,隻留一盞燭火。
藥膳色澤發黑,湯内飄着幾粒枸杞,徐時寬用勺子扒拉幾下,又浮着幾塊像是枯木一般的藥材,還有幾塊肉,隻是這肉形似鄉間下水,他也沒怎麼見過。
“這東西…應該吃不死吧?”
徐時寬端起湯,晃了晃,先是抿了一口,隻覺得味道好像有些奇怪,不過小錦既然說是藥膳,那良藥苦口利于病,味道怪一點,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隻是他沒想到,此湯過補,他又舍不得浪費,一盅下肚,第二天就發熱到起不來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