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小厮不明所以,細聲問是否需要進去時,被他搖頭攔了下來。
“先回去吧,總得是要洗漱一番才好見面的。”
佝偻的身影緩緩離開,像是比剛剛趕來時要挺直了幾分。
躲在暗處的衛二和白術見人走了,這才出來。
“那個老伯伯就是國公爺嗎,看上去很老的樣唔…”
“衛小二你要死啊!這叫鶴發童顔,老當益壯!”
衛二掙紮着從白術的掌心下逃脫,慌裡慌張地喘了好幾口大氣:“你這瘋丫頭手勁也忒大了,大不了我再小點聲說嘛。”
“再小點聲有用嗎?沒看過話本裡都是怎麼說的嗎!”
白術環顧八方,繼而拉着衛二蹲下:“這王侯将相的家裡都是有暗衛的,你再小聲都能有人聽見。”
衛二聽後小小驚呼一下,立刻捂住嘴巴,小眼睛滴溜地四處轉。
“那、那豈不是我打瞌睡說夢話都會有人聽見?”
白術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你以為他們這麼有空專門守着你啊,我告訴你以後說話可得小心點,姑爺如今已經是徐府的庶公子了,行事作風将來都會有人盯着呢,可不能給姑爺小姐添麻煩!”
衛二連點了好幾下頭,兩顆毛茸茸的小腦袋就這樣湊在院子中央,叽裡咕噜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們在說悄悄話。
最終,蘭時還是決定留下來。
不枉費徐長赢從安全、學業、蘭父的臨終囑托,乃至以能夠尋到更好的大夫治療她眼疾的理由都搬了出來,磨了好久。
諒着他們白天起得早,搬家搬得累,盛南昭特地差了貼身丫頭紙鸢,帶來一桌子的佳肴美食,讓他們先在沉香閣裡用午膳,順便休整一下,晚上等其他人都回來了,再會會面。
想着他們以前都是在雲州府長大的,盛南昭還讓府上廚子做了幾道雲州小吃,怕不地道,還讓人從外面帶了點。
吃着熟悉的味道,蘭時和白術不由得對視一眼偷笑。
“咦,這湯不正是慶豐樓的嗎?”
白術一時不察,順嘴說了出來,讓旁邊正在大快朵頤的衛二聽見:“你怎麼知道是慶豐樓的?”
蘭時一噎:完了,還沒想好怎麼跟夫君坦白呢。
她放下筷子,無意間回道:“之前在街上逛時,有嘗過慶豐樓免費派的湯,想必白術也是想到了吧。”
“對對對,就是那次!”
被點到名字的白術不停地點頭,同意之餘還不忘誇小姐記性好。
“怎麼不再吃點?”
徐長赢沒注意他們在聊些什麼,隻是一直不停地給蘭時添着菜,注意到她放下筷子,便想着倒杯茶給她。
“讓我來吧,三少爺。”
一道英氣的身影從後面上來,先一步拿過茶盅,給蘭時添了茶,“三少夫人請慢用。”
蘭時應聲望去,微微一笑表示感謝:“謝謝你,青果。”
紙鸢不僅帶來午膳,還給蘭時帶來了一個侍女青果。
她的眉宇間隐隐約約透露着一股堅毅之氣,不同于柔和的蘭時和圓臉的白術,青果臉龐線條分明,輪廓清晰,給人一種沉着可靠的感覺。
“青果,你也跟着白術她們,喚我小姐就好,三少奶奶什麼的…實在是不太習慣。”
蘭時柔柔地跟她打着商量,還不清楚青果的性格,一時間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跟她相處的好。
“就是啊,大少奶奶都同意了我們還是跟以前一樣喊小姐姑爺,入鄉随俗,你也一起…嗝。”
吃了個大飽,白術還沒說兩句就開始打嗝,惹得蘭時和衛二都在笑。
“這樣…不好。”
青果站直身來,約莫比蘭時還要高上個幾寸,年齡也比蘭時大上一歲。
她不苟言笑,身為徐國公府侍衛的她是第一次遇上如此溫馨融洽、主仆和睦的場景。
青果抿了抿唇,有些暗沉的皮膚染上幾分幾不可察的紅色:“主子就是主子,青果要守好本分。”
蘭時突然掩口笑了起來,猝不及防地對上一雙模糊的溫柔眼睛,下一秒就意識到是夫君在看着她。
她頓時不自在了,原本笑得顫巍的身子也努力控制幾分,躲避着男人的視線,蘭時有些慌亂地擡起頭,看着一身暗紅衣服的青果。
“你直接喚我小姐,也還是主子的意思啊,就這樣說定了,他們怎麼喊,你就怎麼喊,他們有的你也會有。”
“我和夫君會一視同仁的。”
寬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卻像是一座重達千斤的石頭,沉沉落在青果心上。
冷若冰霜的臉上像是有什麼東西開始碎裂,她愣了一下,看見眼前直勾勾看着自己,卻又失焦的小娘子,青果低低“嗯”了一聲,道:“小姐,姑爺。”
“诶,這就對了嘛!這才像是一家人!”
白術眯着眼笑,圓圓的臉蛋像個含了甜陷的糖湯圓。
一旁的衛二也眯起了眼睛,隻是意味跟白術不同。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青果,出聲問道:“你是…會武功嗎?”
“怎麼好像嗅到一絲同道中人的味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