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時心頭一動,右手随意指了指妝台上的雜書,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一本書總得要念上個一刻鐘吧。
故事?
徐長赢一轉身,就看到蘭時的妝台上确實摞了幾本雜書,統一的藏藍書皮,應該是從外面書肆裡買的。
“那我念完後,你可得答應吃藥。”
“答應答應。”
小姑娘的腦袋如同小雞啄米般答應的爽快,徐長赢的指腹輕輕探了探瓷碗壁。
鬧得久了,藥也開始涼了起來,正好讓白術再去熱一下。
這麼想着,徐長赢也不急于一時,他朝外喊了一聲,很快白術便得令端着藥退下。
“坐過來吧,你想聽哪一本?”徐長赢走到妝台前,随手理了理蘭時雜亂的台面。
這小姑娘在外頭的時候什麼都好,就是總喜歡随處亂放東西,現在有丫鬟跟在身後随時收拾到還好,可在以前上陽的時候,可都是徐長赢跟她收拾的。
将胭脂口脂放進右手邊的小抽屜裡,然後再将畫眉用的石黛放在左手邊的小托盤上,這些都是蘭時自小就有的習慣,徐長赢記得清清楚楚。
“就…就最上面那本吧。”
最上面那本…
是《狀元郎與盲妻》。
徐長赢身形一愣,臉上驟然浮起一絲笑容,他拿起話本回頭,就看到美人榻上端坐的小姑娘一臉正氣,可愛得緊。
“夫人可喜歡這個?”
“喜歡,當然喜歡。”
滿腦子都被剛剛端走的苦藥氣息所填滿的蘭時,根本都沒反應過來徐長赢在問的是什麼。
她全然忘了這幾晚白術念完故事後,随手就将那本話本放在妝台上,正正好好就是第一本。
“反正都是些酸話本子,沒差别。”
什、什麼?
酸話本子?!
徐長赢嘴角噙着的笑猛地一僵,剛剛還如春風滿面的笑容立刻猶如身臨深秋。
他控制不住欲欲抽動的嘴角,僵直着身子朝小姑娘走去:“這本話本,夫人真的覺得它跟外面賣的本子一樣,形同…酸話嗎?”
“什麼叫跟外面賣的本子一樣?”放錯重點的蘭時疑惑:“這不就是從外面買回來的嗎?”
“夫君,你怎麼了,怎麼怪怪的?”
蘭時就着模糊的視野,伸手拽了拽徐長赢的衣角。
“沒事…”徐長赢默默咽下心中千語重擊,眼睛一閉一睜,又是一個清雅好兒郎,隻是那仍舊有些羞紅的眼眶和耳垂,愣是連秋風都靜不下去。
“我們還是開始讀吧,夫人聽到哪裡了?”
“喏,就這折角的地方,聽到元郎為了讓幽娘過得更好,暗地裡接了好多書肆的做活呢。”
“好…”
沉聲如樂,不僅人聽得入迷,連白雲身後的隐月也欲欲探出頭來。
“你别擠我啊,衛小二,旁邊這麼大的地兒你不會自己挪一挪啊!”
“光說别人不說自己,要不是你頭這麼大,我用得着探那麼老前麼!”
“噓噓——小點聲,偷聽牆角還說話,真是最初級的暗衛都比你們來的高明。”
視線随着妝台上的金制镂空香球梨香輕煙輕輕一轉,就看到屏風後的大門外旁,赫然擠着三個人。
依舊是半個道士打扮的衛二長了些個子,緊實的肌肉困在青灰色的短袍裡,多了幾分男子氣概。
但身材如果說是二十歲,那臉蛋就依舊隻有十二歲。
童顔的他成天跟在徐長赢身後,平日裡除了書齋、書院和家,哪也不去。
光是像他家主子們一樣的小年輕拉拉小手,都是稀罕光景。
“你們說,姑爺和小姐怎還不生小娃娃出來啊?”身為習武之人,眼力本就比旁人要好。
衛二懶得再跟白術争那一畝三分地,他屏住呼吸,快速直起身來定睛一看,将屋内景觀盡收眼底之後,在男主人即将察覺之際又快速貓低身子下來。
“小娃娃哪裡是這麼容易生的,”白術對他的發言嗤之以鼻,腦袋随後又轉了轉:“生小娃娃講究的可是天時地利人和,時辰到了自然會來的。”
“天時地利人和?”
青果挑了挑眉,低聲問道:“那小姐他們還差什麼?”
“當然是——”
白術一時興奮,聲音大了些許,屋内之人立刻出聲問道:“是誰?”
等了半響,無人說話,徐長赢皺起眉頭,欲起身去看,卻被蘭時攔了下來:“也許是尺玉烏耳它們,夫君還是不要訓斥了,我們繼續念。”
男人很快應了下來,屋内旋即又傳出陣陣讀書聲。
讀書聲稍大些,很容易就為屋外的細語提供了遮掩之便。
“…當然是,人和拉!小姐和姑爺至今還睡在兩間房子裡,這還怎麼生小娃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