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别被談墨哥那副英氣的樣子給騙了,他小時候可不是這幅模樣,被談閣老和談夫人嬌養的可水靈了。二十幾年前的京城還有采花大盜的存在,有一年夏日,那些采花大盜好死不死的居然把談墨哥當成女娃娃給綁走了,急得談閣老嘴巴上都長了巨大的水泡!”
“後來呢?”
“後來的故事可奇了!”徐時寬蹭的一下坐直了身,壓低聲音:“據說采花大盜那時可不僅僅抓了談墨哥一人,坊間很多女娃娃,還有很多大戶人家的孩子,全都被關押在了一所廢宅的地窖裡。”
“地窖又髒又臭,談墨哥當時年齡雖小,但在一衆孩童當中個頭卻還算挺拔的,結果可想而知…”
啊…是的,徐時寬知曉的都還算保守了。
用來藏匿孩子的陳年老地窖,混雜着專屬于奶娃娃才有的奶香味和驅蚊香囊的雄黃莽草味,足足過了三天,朝廷才根據蛛絲馬迹找到那夥大盜的藏匿之地,趕在事情變得更糟糕之前将所有孩童都救了出來。
隻不過,等到談墨重見天日之時,他的性子已經全然改變。
據說是因為當時跟太多女娃娃呆在一起,失去親人和陷入陌生境地的恐慌使得孩子們幾乎是沒日沒夜的哭泣。
沒有貼身嬷嬷照顧的矜貴小主子們,再加上周圍都是些沒比自己大多少的小孩子們,痛哭起來那可叫個痛快。
聽說談閣老接到自家娃時,談墨精緻的衣袍上盡是些不可言喻的痕迹,談墨本人歸家後更是呆在水房裡狠狠泡了個三天三夜,此後更是不容許各色女子近身,連談夫人當年都是費了好大一番氣力才哄得他将自己納入安全範圍呢。
“反正外面就是有很多傳言傳語,像是什麼當初受傷留痕,或是男子獨有的難言之隐,更有甚者連斷袖之癖都通通挂在了談墨哥身上。”
“不過啊,”徐時寬輕歎了口氣,又提了提聲音繼續道:“談府上下都已經為談墨哥做好了打點,隻要平平安安,就算他今後真不成婚也無所謂的時候,轉機出現了!”
徐時寬睜大眼睛,一臉興奮地叨叨時,馬車正好駛過大理寺門口,簾外熙攘的喧嚣聲打斷了他。
“今兒個咱談府有喜,大家走過路過都可以來沾沾喜氣,領取咱們老爺夫人親自準備的喜糖一份,賀咱們少爺少夫人永結同心,白頭偕老啊!”
香甜的芝麻香順着簾縫鑽了進來,引得車内饑餓的兩人不約而同地掀簾望去。
隻見大理寺門外,有許多人都在排隊,各個臉上都帶着笑容,其中最高興的除了談府的家丁,就是領完喜糖果子的小孩們。
“哇,你看我拿到的冬瓜糖有這麼多呢!我兩隻手都快拿不下了!”
“我拿到最多的是橘糖和龍眼,可不…我可不可以拿橘糖跟你換冬瓜糖呢?”
“我也想要冬瓜糖,有人想要龍眼的嗎?”
一時之間,整條街上仿佛都被甘甜的果子味包裹着,讓人欲罷不能。
在隊伍的隔壁,還支起了一個小攤子,靠牆那面放了很多包裝精美的小盒子,每個都差不多一個四層高的食盒大小,談府家丁們也正在井然有序地派發着。
“有趣,這有趣,長赢你先等着,讓我過去看看那又在鼓搗些什麼玩意兒。”
還沒等徐長赢出聲制止,眼前早已沒了某人的身影。
“也罷。”
徐府這一胎雙生,他早已知曉并不是什麼安靜的性子。
當年登高輪番砸柳常德雞蛋的時候,徐時寬可沒比徐少虞少扔多少呢。
徐長赢如是想着,走到隊伍前頭去的徐時寬也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原來是精巧版的文房四寶啊,談閣老這下是真有心了。”
徐時寬微微背手,眼瞧着身邊的老百姓們邊拆包裹邊高興地向周圍人展示裡面的東西。
兩隻約莫成年男子兩個巴掌長的羊毫筆,配以造型簡樸小巧的抄手硯和圓形墨塊,再加上三卷竹紙,放置在特别定制的木匣子裡,作為啟蒙贈禮給路過的百姓們發放,也算是談隽退任太子太傅前給予社稷的一份福禮。
“呀哈哈,看我給你畫個大花臉,别跑!”
正當徐時寬還在默默感歎着談隽為自己兒子婚事而博取名聲,思慮周全時,突然從身後竄出兩個正拿着羊毫筆和墨塊戲耍的孩提。
隻見拿着羊毫筆的稍大一點的小兒前腳剛消失在熙攘的人群中,後面捧着墨塊的小兒瞬間急了。
他面色慌張地想要緊跟其去,卻不小心轉頭撞在了徐時寬的後衣擺上。
“啊…哇嗚嗚!大哥哥,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嗚嗚嗚…”
“嘶——”徐時寬猛地感受到來自後方的力量,自是躲閃不及。
他先是看向了正哭得起勁兒的小兒,不過四五歲,跟自家的修哥兒差不多年歲,正是調皮搗蛋的時候。
“你沒受傷吧?給哥哥看看。”徐時寬溫聲撫慰道,他上下打量一番,見小兒除了手和臉上粘了些墨痕外,并無外傷,放心不少。
坐在馬車裡,占據了有效地位的徐長赢也第一時間看到了事情經過。
他快步下馬車,走到徐時寬身邊後,快速掃了眼二人,道:“二哥,這就交給我吧,今天上午有張祭酒的課,你還是趕緊去換套衣服。”
徐長赢說的不錯,徐時寬看了眼已經被墨塊沾染的不成樣子的後衣擺,無奈地歎了歎。
“二哥我這下可算是河邊濕鞋,這熱鬧真不能多看,保不準哪天局中人就成自己了。”
淺淺自嘲一番後,徐時寬很快便叫上随後跟來的車夫,抓緊時間去附近的成衣店拾掇更衣。
見二哥離去,身旁哭聲卻未停止。
徐長赢微微俯身,笑道:“莫哭了,不如來想想辦法怎麼解決,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