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長赢從沒有哪一刻如當下般欣喜若狂!
他甚至來不及拯救被墨汁全數浸染的手稿,兩隻占滿黑墨的大手就這樣徑直撫摸上蘭時瑩潤的臉頰,指間之細膩,未曾細品。
“小、小時,你看看我,看着我的眼睛。”
他的聲音明顯顫抖,仿佛帶着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感,微抿的薄唇,吐出的每一個字都顯得格外沉重和緊張。
“長赢哥哥果真比我想的還要好看。”
見他如此緊張,蘭時淺笑了下,竟很快就平靜下來。
她緩緩擡手,蔥白的指尖撫過俊秀的劍眉,随後劃過深邃有神的眼睛,似桃花微翹,如秋水多情,來到隽朗的鼻梁與丹唇,蘭時不自覺低喃:“若是女子,定然也吸引人。”
徐長赢一愣,蓦地展顔:“夫人的點評,為夫笑納。”
在蘭時泛起紅暈之時,徐長赢牽起她的手,緩步到桌前坐下。
“什麼時候好的,怎不告訴我,嗯?”
長赢哥哥開始算賬了。
蘭時内心小小心虛,眼神躲閃着:“是昨天晚上才覺着有變化的,沒有故意瞞你,隻是想再三确認過後才告訴大家,也是避免空歡喜一場嘛…”
蘭時一邊說着,一邊快速擡眼,柔軟的燈柱在屋内靜靜燃燒,暖光流轉,宛如細膩無暇的曙光倒映在少女澄澈的目光當中,不禁讓人緩緩沉醉。
光是被看着,就已經覺得心底那處最柔軟的地方被一隻毛茸茸的肉爪子給輕撓了下,又怎舍得再責備她。
徐長赢得知她早晨已經請了顧濟安看過,着重問了顧濟安的叮囑後,便暗暗一一記下。
“上天有眼,我終于有顔面回去面對蘭叔了。”
話音剛落,情難自抑,他伸手将蘭時深擁入懷,一手攬腰,一手細細扶着她修長的後頸:“夫人都不知道,那日墜崖之後,我有多後悔沒能再拼命護着你…”
“若不是外傷加重舊疾,夫人的眼睛怕是早就好了。”
“世界上哪有什麼後悔藥呢。”
此時此刻,兩人都沒有任何關于男女大防的意識,他們隻是當年在上陽縣蘭家小宅裡一同成長的家人罷了。
蘭時窩在徐長赢的懷中,鼻尖飄逸着專屬的沉穩又安心的墨香,甕聲道:“當年如果不是你帶我從錢守仁的手下逃出去,我肯定活不到今天。”
“不許胡說。”
徐長赢最是受不了她回憶起那些痛苦記憶。
他偏過頭,偷偷抹了把臉後,重新勾了勾唇,細瞧着,寵溺的眉眼中多出幾分不可窺見的缱绻深情:“明日一早,我們就去給大伯他們請安,大嫂和少虞見了你,一定會很開心的。”
“哈…都有些迫不及待了呢。”
溫暖的燭芯還在燃燒,時間像是在這一刻變得十分緩慢。
蘭時閉上眼睛,靜靜在徐長赢的懷裡待了會兒,寬厚的胸膛有規律的上下起伏,似嬰孩搖籃般讓人感到安定,就在她快要被安心的氛圍哄睡時,頭頂的呼吸聲卻愈發沉重起來。
“夫…”
“等等!”
徐長赢喉頭一緊,剛想說什麼,懷中少女卻猛地擡起頭來。
視線交彙,熾熱的火花在那一瞬間迸發,奔騰翻湧的情感如汛浪潮水般湧來,耳邊傳來一陣清脆的海鈴聲。
“長赢哥哥,你是浮光先生嗎?”
啊…被巨大的喜悅沖擊,差點忘了眼前這件事。
徐長赢淺笑着,彎腰拿起腳邊一紙原稿,無奈道:“還以為能繼續瞞下去,沒想到卻以這種方式被揭穿了呢。”
他深吸一口氣,不自覺地微微避開旁邊閃爍着星光的眼睛:“這都是有原因的,我沒有、沒有耽誤課業,這些都可以解釋。”
“不用解釋,我都懂的。”
蘭時笑眯眯地搖搖頭,見了徐長赢這般模樣,她還有什麼不懂的呢。
一為名聲,二為利益,三為愛。
她的長赢哥哥從來都不是什麼沽名釣譽之輩,外人争奪的贊譽或名聲,他都不放在眼裡。
他們上京以後,唯一困擾的就是錢财。
不然她當年也不會選擇這麼倉促的就将《蘭氏食方》拱手相讓,想來長赢哥哥同她想到一塊去了。
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