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宅,主院。
“妙娘…我準備了點熱水,先幫你擦擦吧…”
天際漸漸發亮,殷谷公躬着身,剛燒開的熱水氤氲彌漫。
屋内很長時間都沒有回應,直到殷谷公後腳繃得發麻,裡頭才傳出一道女人的聲音,大白天聽得竟有些滲人。
“…你進來吧。”
殷谷公推開門,撲面而來的就是一股難以描述的氣味,混雜了汗水和焦味。
眼前的景象更是觸目驚心:殷妙儀背對着坐在床上,身上隻披了件棠紅外衣,原本潔白的肩膀,如今滿是滲血的咬痕和紅燭蠟痕,星星點點,甚是詭異。
“這…這土老登天天的都在做些什麼玩意兒,往人身上滴蠟尋樂姿态,到底是比龜樓那些混蛋還過分!”
“好了,有罵他那功夫還不如先幫我拿衣服。”
殷妙儀側過頭去,面不改色地直接徒手将肩膀上的浮蠟一一撕去。
錢守仁年老體弱,年逾半百卻仍好色如常,也許真是越要證明些什麼越是缺什麼,這幾個月床第之事愈法無理狠絕,想盡一切辦法讓自己面露嬌色,猶振雄風。
好在殷妙儀本就不是什麼良家出身,就算錢守仁玩得再過火她也有分寸,隻是苦了身子罷了。
看着殷谷公靜靜為自己擦拭手臂,異常白皙的長頸上沒有一絲皺紋,殷妙儀慵懶地擡起手,摸了上去,“讓你辦的事情都辦好了吧。”
“一切妥當。”
殷谷公洗了洗帕子,撩開女人另一頭肩膀,入眼仍是刺目的血色,“妙娘想得不錯,那日的丫頭信息全都對上,隻不過如今人家已經是徐國公府的三夫人,深入簡出,我們動不了她。”
殷妙儀反手勾起胸前一縷秀發:“無所謂,本就沒打算當面對上,自取滅亡的道理我還是懂的,借刀殺人永遠比手上染血要來的安全。”
“行了。”談話間,身上痕迹皆已清除大半,隻剩下些青紫淤痕。
殷妙儀俯身躺在殷谷公的腿上,纖巧的手腕漸漸往上爬:“那老不死的估計也沒幾天日子了,很快我們就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再也沒有人能阻擋。”
耳畔酥媚惹起一身顫栗,殷谷公一把抓住胸前作亂的手指,如狼般放入口中,讨好舔舐。
很快,才安靜下來的床架重新響起聲音,隻不過這回女聲千嬌萬喘,百轉千回,占盡上風。
***
徐國公府,沉香閣。
天正下着小雪,紛紛揚揚,如絮如絲,火爐裡的碳絲炙烤的嘶嘶作響,熏得屋内暖烘烘,直叫人犯困。
空曠的院落,下人們早已做完活兒憩了,隻剩下幾聲似有似無的掃雪聲,斷斷續續。
衛二穿着緊實,圍脖手套加棉衣,還不忘在光溜的腦袋上戴上一頂禦寒暖帽。
他不明白,這麼冷的天,為什麼自己不在被窩裡縮着,而是拿着這一杆冰若寒鐵的掃帚在這掃着下不停的雪!
“我說,你犯蠢也别帶上我啊,不已經有小果子平日讓你給霍霍了嗎?我一月就一天的休息,憑什麼要浪費來幹不屬于我的活啊!”
“就你偷懶多,跟我們勤勞的小果子能比嗎?我看你真是被小姐少爺給叼養肥了,看看你的身材,整一個圓潤如球,你住持和師兄師弟們若是見了你定認不出來!”
白術沒客氣,揚起手中的掃帚就往衛二屁股後面打去,“咚”的一下,厚實的棉衣穩如硬石,巨大的沖力硬是通通卸下。
白術可不是平白無故叫他出來的,眼前的事還需要有人一起來反複斟酌探讨呢。
“我問你,你有沒有覺着最近小姐跟少爺有些不一樣?”
“潑辣猴…沒有不一樣啊,不還是一如往常。”衛二苦臉抖着衣服上的灰,嘟嘴道:“小姐眼疾好了,上至老國公,下至家丁,所有人開心都來不及呢,少爺自然也一樣。”
“我沒說少爺不一樣啊,”白術皺眉反問:“隻是這喜訊都公布好幾天了,怎麼感覺自從小姐好了之後,兩人之間的距離不縮反增了呢?”
“我看你才是旁觀者迷,别亂猜了,我瞧着少爺這幾日都快開心壞了,就差把高興二字刻在腦門上,見人就要炫耀小姐新給他繡的加油抹額了。”
院子裡二人還在窸窸窣窣地“友好”交流,屋内的兩位話題主人公也沒閑着。
蘭時斜躺着,如貓兒般蜷縮在鋪好軟錦的美人榻上,雙眸時而開合時而眨眼,正專注地看着手裡的話本,專注的勁兒像是要鑽進去一樣,連一旁香酥的果子撻都失了寵。
本來是看得好好的,可她已經好久都未曾翻過一頁了。
蘭時抿了抿唇,眼珠悄悄地往旁邊偏去。
一點…還差一點…看到了!
那是一雙骨節分明的手,修長幹淨,手背上的青筋不像尋常男子那般凸顯,淡淡的青色隐藏在皮膚下面,邊緣淺淺暈開,如青空白雲。
蘭時艱難地歪着眼睛,努力控制着上半身不過分偏轉。
掃過竹葉花紋的翔藍緞袍,她下意識往上看去,卻發現男人的目光不知何時起早已落在自己身上。
周遭聲響都靜止了,搭在書頁上的指尖微微蜷起,蘭時不禁心跳加速。
剛剛一通羞人舉動,夫君全部都看見了!
蘭時即刻轉頭,動作太突然,導緻她脖子還抽了下。
“嘶——”
“沒事吧夫人?”
下一秒,徐長赢竟然已經走到蘭時身邊,一臉擔心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