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昭寺坐落于大昭山的半腰之上,寺内,幾棵參天古樹矗立,四周甯靜,不遠處的鐘樓裡時不時傳來袅袅佛音,鐘聲悠揚。
為了接待前來禮佛的善男信女,寺内設有幾間禅房靜室,其間相隔較遠,從靜室窗戶往外望去,山下景緻一覽無遺,呼吸間全是沉靜清和的香火味,讓人不知不覺靜下心來。
數上日子,蘭時已經在這兒住了六日,第二場考試都快結束了,時間過的比她預想要快很多。
“咚咚——”
“應該是殿下來了,青果快開門。”
寺廟抄經是一件需要極緻安靜的事,心性跳脫熱鬧的白術顯然沒有沉穩的青果合适,而且蘭時不想留太多人伺候,留下個會武功的也能更好安了盛南昭的心。
青果去打開門,屈膝見禮:“參見殿下。”
“就知道你還在裡頭悶着,”裴錦笑着跨步進來,手裡頭還提着一個竹籃:“也不知道你上輩子是不是屬磐石的。”
“依民婦看,殿下才是時時刻刻都樂天達觀,心胸開闊,民婦倒是十分羨慕殿下呢。”
蘭時笑着看她,并非假話。
裴錦也不客氣,瞅了眼書案上抄寫得整整齊齊的經文,利落地往邊上一撇後,将竹籃放了上去。
“自打住進廟裡來,都是寺廟的小師傅們準備的齋飯齋菜,雖說好吃是好吃,可我這嘴啊總想吃些甜的,要是再吃不上我心心念念了許久的白米糕了。”
竹籃上印有慶豐樓的專屬字樣,應該是托大昭寺的小師傅們從山下捎來的。
剛打開,一股撲鼻的甜香散發出來,裴錦迅速将一碟米白色的糕點拿出來,許是剛出爐不久,瓷碟都還燙着。
裴錦在一旁被燙的呲牙咧嘴,忙不疊将自己的手指放到耳垂放涼,蘭時也不怪自己剛剛抄好的經書被随意摞開,她全部的注意力都聚焦在香香軟軟的白米糕上了。
年糕的種類實際有很多,像江南水鄉喜歡的水磨年糕,閩南地區喜歡的紅龜糕,和塞北地區喜歡的黃米糕,這些裴錦都吃過,不過最屬她意的還是朔北時興的白米糕。
“年糕年糕年年糕,一年更比一年好,今天這白米糕晶瑩剔透,潔白如玉,看着就糯叽叽的,一定很好吃!”
裴錦剛說完便忍不住,拿起筷子就夾了一塊丢進嘴裡,被燙得口齒不清也舍不得吐出來:“唔!理開蒼蒼!”
見她一副接地氣的狼狽樣,蘭時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仔細小心着些,别燙破皮了。”
她倒了杯水給裴錦遞去,待她喝水時,側過頭去小聲跟青果說了什麼。
“蘭時你也快吃啊,這白米糕冷了就不好吃了。”裴錦整整灌了一杯子水,才将燙口的米糕咽了下去,擡眼催促道:“宮裡有嬷嬷看管着,總是控着吃食,說年糕積食,不給我吃太多。”
裴錦忿忿,手中動作也不見慢,蘭時怕她再燙着,隻能找一本趁手竹簡把白米糕扇涼。
“嬷嬷說是對的,她也隻是怕殿下貪嘴罷了,積食事小,損傷貴體事大。”
“不過民婦倒是沒想到,殿下與大昭寺裡的小師傅如此熟悉,連下山捎東西都可以破例。”
蘭時回想了下自己這幾天在靜室的日子,怕沖撞其他貴客,也怕沖撞佛家聖地,除了在靜室門口走了走,其他地方她哪兒也沒去。
不過聽說裴錦就不同了,做完住持規定的每日課業,便甚少待在屋裡,自己一個人滿山地跑,也不怕在路上遇到什麼奇奇怪怪的人。
也多虧了裴錦三天兩頭的拜托小師傅捎吃食上來,雖說齋飯靜心,但世俗人畢竟吃不慣,在不破戒不破律的情況下,能有那麼一兩樣換換口,那也是極好的事。
“唔?你不知道嗎?”裴錦突然疑惑地看着她,道:“雖說有戒律小師傅們是不可以下山的,但這裡就是我跟徐木頭的定情之地啊,從小到大我都來了多少次了,沒問題的。”
定情之地啊...
情之地啊...
之地啊...
地啊...
啊...
“啊——?”蘭時愣了好久,突然驚呼。
“原來我沒跟你說嗎?”裴錦見她如此震驚,有些尴尬地撓撓頭:“小的時候,我第一次偷溜出宮,在這大昭寺迷失了路,誤打誤撞翻進了當時随母親上山祈福的徐木頭房裡。”
蘭時:……
合着殿下翻牆的習性是打小就有的啊…….
蘭時愣神,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不過好在裴錦沒留意,自己接着說了:“我也不過是說說而已,誰知道徐木頭心裡怎麼想呢,我好歹也是一國公主,受萬民敬仰,他要是不喜歡我,那我也不要他!”
心是硬的,嘴也是硬的,可那雙時刻充滿機靈神氣的眼睛,此刻卻是泛紅的。
蘭時巴巴張了張口,見裴錦一副喪了氣的模樣,就算她平日舌燦蓮花、妙語如珠,也吐不出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