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總在不經意間溜走,一晃眼,便迎來了今年春闱。
春闱試同秋闱試一樣,每闱三場,每場三日,中間經曆兩次換場,因此實際算下來一場大考便要九天七夜。
即便蘭時去年已經替徐長赢準備過秋闱,但那畢竟是在她眼睛還未好的時候,許多物件的置辦還得經由他人之手,而如今不一樣了。
“貢院裡邊冷得很,這床被褥摸着還是不夠厚實,青果,你趕緊領着我的鑰匙到庫房一趟,把紅木箱子裡頭新裝着的那床錦被拿出來。”
廂房裡,蘭時正忙着打點東西,她一身暖黃色小棉襖捂得緊緊的,脆生生立在屋子中間,在她身旁,一口約莫一臂長黑箱子正敞着口,白術正有條不紊地跟着蘭時的指示往裡面擺放徐長赢要用到的東西。
突然,蘭時“哎呀”一聲,提起裙擺就往房間裡跑,動作之快連在一旁候着的徐長赢都沒能拉住她。
“夫人慢些,小心腳下。”
“知道了知道了!”
也不知道真聽見了,還是随口糊弄自己罷,見少女靈活的動作,像一隻翻騰飛舞的小蝴蝶,徐長赢無奈地低頭笑了笑,旁邊的丫鬟們也是偷摸樂呵。
“差點忘了,我這還有新做好的手套和護膝,一共兩套,一套給你,一套給二哥。”
蘭時提着一紅一藍兩個小錦袋,匆匆跟徐長赢打過招呼後就要往外走去:“我這就拿去給他。”
“等等。”
男人出聲叫停,放下手中茶盞,長臂一伸一轉,拉着蘭時一把往自己身上坐。
隻是蘭時姿勢稍斜,又事發突然,沒個準備,慌忙間竟雙手撐在徐長赢精碩的胸膛上,布料下傳來的熱感徐徐上升,仿佛瞬間就轉移到她的臉上。
“你、你幹嘛!”
兩位主子姿勢親密,丫鬟們見狀也是立刻羞得轉過臉去,一旁蹲着的白術更是差點失手推落箱蓋。
死手!都見過多少大場面了,怎麼還這麼慌慌張張,成何體統!
徐長赢本意也不想這樣,他掩手輕咳一聲,将懷裡的蘭時扶好:“二哥那邊自有嫂嫂他們去打點,你就不用操心了。”
邊說還邊接過蘭時手中的小錦袋打開,“夫人手藝好,剛好為夫都拿了去,場場換着戴,哪個都不浪費。”
哪有這樣的道理!
見徐長赢真開始裝模作樣地挑起來,緊接着還想往兜裡一揣,蘭時連忙伸手去搶:“你想得到美,我先前就已經跟二哥那邊打過招呼,這手套護膝有他的一份,哪有你還跟哥哥搶的道理!”
蘭時說着,便朝着錦袋的方向伸出手去,可未曾想那隻大手見狀竟也伸遠了些,她不服氣,緊跟了去,大手卻突然朝反方向躲開!
“夫君,你——”
“夫人剛剛有句話說錯了。”
“什麼?”蘭時疑惑。
徐長赢手掌悠悠一轉,另一隻空着的大掌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穩穩掐着蘭時的兩隻手腕。
常年執筆的右手,中指第一個關節處與食指、大拇指的指腹處皆有一層薄薄的繭,薄繭輕蹭在細白的手腕,大拇指的指腹與脈搏微微重合。
指尖傳來的規律跳動逐步放大,放大,再放大,與心跳重合。
“不是我跟二哥搶,是二哥不該跟我搶。”
蘭時被他的厚臉皮給驚到了,不由結巴:“不、不像話…”
她用力從他的桎梏中掙開,趁徐長赢不注意地瞬間将兩隻小錦袋拿走。
“呵,夫人,你忘記留一個給為夫了。”
“不用留了,我看你一點也不需要!”
“小姐,錦被奴婢拿來…”
“直接拿回去吧,你們姑爺他身體倍兒好,不需要了!”
青果:…
青果艱難地從厚厚的錦被後面伸出頭來,望着蘭時氣鼓鼓的背影,一臉納悶:“姑爺…?”
“聽夫人的辦去吧。”
徐長赢寵溺地把玩着腰間的赤金錦囊,眼底的溫柔幾乎快要化成水來:“無非就是在逼仄的單間裡難受了些,不是什麼大事。”
徐長赢所說的小單間,俗稱号,長約五尺,寬四尺,高八尺,一個身材健碩的成年男性進到裡面,别說生活九天七夜了,就是想舒舒坦坦伸展雙手都困難。
考試當天,為在保證冷暖舒适的前提下,盡力節省個人用品,徐家兩位少爺各自隻帶了一小隻木箱,和備用筆墨就上場了。
“大哥,大嫂,就送到這裡吧,再進去就該搜身了。”
“最近回暖,你嫂嫂多久沒出門逛了,我陪陪她到處走走,送考…隻是順便。”
“啧…說什麼呢,哪裡是我想逛?”
禮部貢院門口,熙熙攘攘圍了一圈又一圈的人,都是今年從各地趕來參加考試的考生。
聽見自家兄長毫不掩飾的嫌棄之語,還有那自帶揶揄的眼神,再看了眼自家嫂子一副蠢蠢欲動,幾欲先走的臉,徐時寬不由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