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過禦街兩側的廊屋,鉛灰色的雲層鋪天而來,整個清水巷都像是被籠罩在一片壓抑的氛圍當中。
沒想到再次踏入,竟會是在這樣的情境下。
看着熟悉的一草一木,一瓦一磚,徐長赢就算是閉着眼,都能完美回憶起當初和蘭時在這裡生活的點點滴滴。
“姑爺,這裡像是鮮少人住的樣子,搜尋起來不簡單。”
衛二的臉上一改往日的嬉笑,取而代之的是一臉嚴肅,他随手推開旁邊的屋門,躍入眼簾盡是荒涼。
徐長赢語氣冷靜:“我們分開搜,你搜左邊我搜右邊,有什麼消息盡快聯系。”
“姑爺…”衛二還想說什麼,隻見男人轉身拂起衣擺:“放心,我自有判斷,不會再逾矩了。”
徐長赢都這麼說了,衛二自是不好再說什麼,無聲抱拳後迅速朝左側小道而去。
諾大的街道很快隻剩下徐長赢一人,這裡如同那黑臉糙漢轉述的一樣,沿街全是官府張貼的毀撤告示,往日溫馨的坊街一改相貌,讓人不敢輕易踏足。
不過,這對救人心切的徐長赢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麼。
“夫人,夫人!”
“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夫人!”
“夫人!”
洪亮的聲音響徹清水巷的邊邊角角,徐長赢一邊跑一邊大喊,正當他就要徑直越過一間破舊的房屋時,一個虛弱無比的求救聲突然鑽進了他的耳朵。
“來…來人啊,快來救,救我…”
徐長赢一愣,接着他大步流星地沖向那扇虛掩的木門,在距離門幾步之遙時,右腳迅速彎曲擡起,肌肉緊繃,蓄勢待發,他用盡全力踹向木門,“砰”地一聲巨響,搖搖晃晃的門發出痛苦般的“嘎吱”聲後應聲倒下。
幾乎是門被踹開的瞬間,屋内虛弱的求救聲暫停了一瞬,繼而變更強烈起來。
“我,我在這,快來人救我!救我!”
不知昏迷多久的錢守仁,簡直可以說是在永夜的黑暗中遇見珍貴無比的曙光。
身上的疼痛已經超出了他所能接受的極限,自小被人溺愛到大的錢守仁何曾嘗試過這種待遇,他可是手上無端被劃開了一道小口子,都會呼天喚地叫來大夫給自己包紮的一層又一層的人啊。
可雖受了如此嚴重的傷,錢守仁也不是隻會用腳趾頭思考的人,從無盡的昏迷中翻醒過來的他,緊緊閉着眼好久,确認好蘭時不會再去而複返之後,才終于開始扯着嗓子呼救。
每一次的呼吸都像是在撕扯着全身的傷口,真可謂是一發動全身。
“…來人,快來人…”
“該死的老子喊了這麼久,就不知道來快點嗎!”
正當錢守仁快要堅持不住,再次跌入無盡黑暗之際,終于聽到外頭有聲音經過。
頓時他什麼都不管了,雙手用力摳着地面,每挪動一寸身體,大腿外側和腰腹的刀口都會與粗粝的地面親密接觸,疼痛加倍。
忽然,來人猛地朝門一踹,一股邪風裹挾着來人的怒氣沖進屋内,使得本就殘破不堪的大門應聲落下,幾乎已經爬到門前的錢守仁更是被這突如其來的暴力吓得不輕。
他驚恐地望向門口,隻見站在那裡的徐長赢,目眦盡裂,喘息未定,整個人散發着一種足夠令萬物膽寒的氣場,仿佛是從地獄之門來的使者。
這…這不是他要等的救命人,分明是來取他命的兇惡徒啊!
登時,錢守仁吓得連話都說不輕,連忙調轉方向就要逃跑:“不…不是我,我什麼也沒幹,我什麼也沒幹!我…”
話還沒說完,許是因為極度恐懼導緻本就不多的體力嚴重不支,錢守仁突然兩眼一翻,直挺挺地朝一側倒去。
徐長赢見狀更是一凜,果斷跨步過去,他快速環顧四周,卻沒有看到心心念念的人影!陰暗的屋子裡徒有幾根木柱和半堆柴火,除了難以言喻的味道外,不可能藏人。
但錢守仁在此處,就證明蘭時的線索肯定也在這附近!
想到這,徐長赢緊皺眉頭走回去,連衣擺都沒掀,就直接往某人的身上踹:“你将我夫人綁哪裡去了?醒醒,快醒醒!”
地上人如死豬一樣安靜,半點沒了方才進屋前的嚣張,徐長赢本就不多的耐心立刻消失殆盡,他厭惡地用腳尖踢了踢錢守仁肥大的肚子,試圖将他喚醒:“還繼續裝死嗎?”
空氣如死一般寂靜,徐長赢一分一秒也不想再繼續浪費下去,擡起墨雲靴徑直往錢守仁大腿上的刀口上踩去。
刺骨的疼痛頓時将錢守仁再度喚醒,模糊的視線還未清晰,就感覺到一個男子正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發出幽森的冷調:“我耐心有限,我再問你一次,你究竟将我夫人挾持到哪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