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時站在開封府的大門後,微微探出身來,占着地勢優越,很輕易就能看到街上發生了什麼。
打眼看去,圍觀人群中突然生出一個小圈,中間圍着一位身形嬌小的少女,她姿态怪異,彎着上半身,精美的發髻似乎纏繞住了身邊少年腰間佩戴的繁複玉帶。
“你過來點啊,我的頭發都快要被拽斷了!”
“我還沒嫌你扯壞我祖母贈予我的玉帶呢,早知如此多人,今兒我就不出門了!”
一邊是熱鬧的遊街隊伍,一邊是犟嘴的意外男女,一時間,開封府門前别提多熱鬧了。
“這人可真多啊…也不知道白術他們知不知道我不見了,夫君…瞧着也不像在隊伍裡的樣子。”
周圍人聲嘈雜,蘭時隻看了一會便累了,她低頭抖了抖鬥篷,無意識地在原地伸伸腳,正準備回去時,一擡頭,她的目光瞬間與一雙焦急的眼眸相撞。
那雙眼睛,淩厲溫柔,饒是兩人相隔數人,眸中的不安與擔憂都像洶湧澎湃的潮水,幾乎要将她淹沒。
經過長時間的奔跑,徐長赢早已上氣不接下氣,才剛趕到開封府的附近,就被正好行進到此處的遊行隊伍間隔開了,他隻好停下喘氣。
期間徐長赢也不忘四處眺望,每一個從他眼前走過的身影都被他仔細審視。
徐長赢覺得,自己心心念念要找的人兒就在這,一定沒錯的。
突然,男人的動作猛地頓住,不遠處,單薄的身影被亮眼的绛紅包裹着,熙攘的人群襯得她莫名有些寂寥無助。
許是對眼前的熱鬧不感興趣,又許是站累了,绛紅淺淺彎了彎腰後,擡腳欲走時,徐長赢終于看清了鬥篷下熟悉的臉龐。
“…夫人,是夫人!”
他興奮地喊着,認識這麼久,這是蘭時第一次看見徐長赢如此“失了規矩”的時候。
她無疑也是極其高興的!
當即跨過門檻,邊走邊回應着:“夫君,我在這裡!”怕徐長赢看不見,還努力地揮手。
終于找到她了,不負上天,他終于找到了!
徐長赢不再猶豫,雙手用力地撥開擋在面前的人群,旁邊不明所以的路人們紛紛借道避讓,就連方才才拯救出發髻和玉帶的年輕男女們都一頭霧水。
“借過,借過,不好意思,借過一下,我夫人在那裡!”
此刻徐長赢滿心滿眼都隻有那站在台階上的人兒,根本不管其他事,眼見他都快要一頭鑽進遊行隊伍裡了,旁邊的官兵當場厲聲呵斥他。
“呵!誰準你進來的,還不速速走開!”
官兵神情嚴肅,語氣兇狠,光是長槍一指,便吓得人群紛紛後退,不敢妄動。
“夫君!”
蘭時一看頓時慌了,她果斷拎起衣擺跑下台階,一邊跑一邊還不忘安撫對面着急的徐長赢:“夫君莫急,我好全着呢。”
突生的情況很快吸引來了其他衙役官兵,其中正好就有洛雨。
蘭時當機立斷,腳步從急到緩,整理好儀容走至洛雨面前道:“洛小官爺,對面那位便是我的夫君,他不是有意打斷遊行隊伍,惡意阻撓官爺公務的,煩請小官爺幫我好言幾句,饒他一回吧。”
“我,不是,夫人您這是——”洛雨一張臉頓時變得通紅,他四肢僵硬,往身後看了看又轉回來,言語支吾,一幅很不自在的樣子,惹的蘭時疑惑地擡頭。
“夫人,這是我們開封府的畢準畢大人,您有什麼事直接找大人就好了,我說不上事的。”
洛雨一邊僵硬地往後退了幾步,一邊朝蘭時介紹着身邊人的身份。
蘭時擡眼一看,熟悉的面孔從記憶深處驚醒,她瞬間眼睛發亮:“原是畢大人來了。”
畢準依舊是一副貼面無私的模樣,不苟言笑,隻是暗暗地瞪了眼歡脫的某人,而後朝蘭時點了點頭。
“讓徐三少爺過來吧,事出有因,聖人那邊我自會解釋。”
又是一道熟悉的聲音,畢準身後突然出現另一個熟悉的身影,沒想到談墨竟然也來了。
他樂呵一笑,擡手輕輕一揮,隻見原本堅硬不摧的隊伍中間瞬間變出一條縫來,徐長赢見狀果斷從中穿過,蘭時也什麼也顧不上了,绛紅色的鬥篷在空中劃出一條美麗的弧線。
周遭的喧嚣聲、鑼鼓聲逐漸遠去,隻剩下胸口陣陣轟鳴,在觸及到另一個熟悉的溫度後,轟鳴化作哽咽,掌心的溫柔緊緊貼着蘭時脆弱的後頸。
“沒事了,嗯?都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