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楊總,雲啟科技有消息了。”負責人一發現情況,立馬氣喘籲籲地禀報。“小楊總,雲啟科技藏得老深了,他們偷偷摸摸的去學校裡招人,要不是我時時刻刻派人盯着,還真發現不了他們的小動作。”
“去學校裡招人,倒是有點腦子。”楊遜輕嗤一聲,眼神輕蔑,“不管用什麼辦法,務必讓他們招不了人,明白了嗎?”
負責人誠惶誠恐地點頭,點完抹了抹額頭上的虛汗,忐忑道,“小楊總,這事怕是有點難度,你忘了,咱們的權力被限制了。”
首誠集團雖然是楊家一手建立起來的,但在發展過程中也增加了許多董事。
剛開始這些董事還賣老楊總幾分面子,不去計較。
可小楊總并不收斂,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地一意孤行,尤其是智能手機抄襲一事,抹黑了集團的形象,讓集團産生巨大損失。
董事們自然不會袖手旁觀,這也導緻現在小楊總權力被限制了。
這是前幾天集團内部通傳的消息。
說起這事楊遜心裡的火氣就包不住,他順風順水的日子過慣了,哪裡受得住這份憋屈。
辦公室内又碎了一地。
負責人被碎片濺了一身,絲毫不敢亂動。
楊遜發洩完,又開始詢問起遊戲的近況。聽着遊戲研究進展得很順利,緊促的眉頭總算是舒展一點。
“讓遊戲公司抓緊時間。”
“那雲啟科技那邊……”負責人試探着開口。
“一個人也不能讓他們招到。”楊遜眼眸像雪山上未融化的雪,涼得刺骨。
“那費用……”
楊遜打開抽屜抽出一張卡,甩到負責人跟前,“錢我給你,事要是辦不成,後果自負。”
等到負責人離開,楊遜滿眼都是勢在必得的光芒。
這可是他翻身的依仗,雲啟休想給他使一點絆子。
*
2000年6月24日。
距離雲啟科技遊戲上線僅剩3天。
也就是在這快要臨近的日子,首誠集團高調的宣布了他們遊戲上線的時間。
和雲啟科技一模一樣。
都是6月27日的零點。
吃瓜群衆很快就察覺到兩家公司微妙的氣氛,紛紛在網絡上讨論起來。
“雲啟科技跨行做遊戲就夠讓人笑掉大牙了,這又來一個上蹿下跳的小醜。”
“呵呵,現在國内的遊戲環境怎麼樣,大夥兒又不是不清楚,連專門的遊戲公司都濺不起一點水花,這兩家公司一家做網站,一家賣手機,你們真覺得他們能比專門的遊戲公司厲害?搞笑的吧?”
“話不能這麼說,雲啟科技之前還沒有做過智能手機呢,還不是一下子就研發成功了,我相信他們,這次的遊戲肯定也能讓人眼前一亮。”
“呵呵,說相信雲啟的一看就是沒玩過遊戲的,遊戲和互聯網可是南轅北轍,他們就算是研究出來了,也是一坨屎——”
“……”
網上評論各異,但首誠集團的這波操作算是把兩家公司的遊戲熱度給炒起來了。
6月27日中午十一點整。
距離遊戲上線僅剩下一個小時。
首誠集團在這時候發布了一條新的消息,前500名通關遊戲者,每人獎勵一部最新款的智能手機。
這熟悉的配方,把孟歲歡給逗笑了。
楊遜抄襲的營銷方案,顯然就是她之前用過的。
“孟姐,陸哥,咱們要不要也搞一波宣傳抽獎活動?”
對方在這個節骨點上使用這種手段,明顯就是給他們施壓,或者說是搶遊戲玩家。
“不用。”
“遊戲比的是新穎度以及整體的遊戲體驗感。”
孟歲歡雙手托腮看着陸林深,明明在她面前像個小孩子一樣,容易害羞容易臉紅不經逗,可是在工作上,卻永遠一絲不苟,沉着冷靜,有着自己獨立的想法和判斷力,不會随波逐流人雲亦雲。
怎麼辦,她好像越來越被他給迷住了。
“孟姐?”
秦餘的建議被陸哥毫不留情地否決後,他立馬跳轉陣營,眼巴巴地盯着孟歲歡。
畢竟孟姐就是靠營銷起來的,他相信她懂他的心。
孟歲歡沉吟片刻,“你陸哥說得對,營銷的本質是為了加大宣傳,咱們有首誠集團免費宣傳,關注度已經起來了,沒必要去花冤枉錢。”
不止孟歲歡他們在關注這個事情,首誠集團集團的楊遜也時刻關注着,不時的詢問負責人最新情況。
“小楊總,雲啟科技沒有任何動靜。”
楊遜蹙眉,心裡莫名毛躁,總覺得他們憋着什麼招。
“技術上呢,雲啟最近有沒有新技術流出來?”
“沒有的,小楊總,我的人一直盯着。遊戲技術那邊也一直在突破,咱們在遊戲流暢度以及技能使用上遠遠勝于雲啟科技。”
煩躁不安的心頓時安靜下來,楊遜換了個姿勢安然的躺着。
也對。
對方的實力人脈,和自己天壤之别。
就像遊戲這塊,他舍得砸幾百上千萬,給遊戲做全面升級。
至于雲啟科技,隻能給他當墊腳石,被他狠狠地踩在腳下。
怎麼辦?
他已經迫不及待地這一刻到來了。
中午十二點。
兩款遊戲準時上線,除了關注自家遊戲外,雲啟和首誠很有默契的試玩了對方的遊戲。
結果不言而喻。
秦餘高興地在辦公室邊走邊跳,恨不得原地慶祝。
而遠在首誠集團的楊遜,本來握着毛筆正寫着“馬到成功”“财運亨通”等字樣,知道結果後不但把字畫全撕成碎渣,反手就摔了一地東西。
在一片狼藉中狠狠地問責了所有項目相關的人員。
所有人誠惶誠恐地站在原地,忐忑不安地喚了聲“小楊總……”
又是一記茶杯摔碎的聲響,像棒槌一樣,落在所有人心裡。
楊遜不疾不徐地從地上撿起一片陶瓷碎渣,緩緩走去,冰冷的陶瓷貼近負責人的脖子,緩緩地往下滑。
刺痛的感覺蔓延開,負責人汗流浃背顫顫巍巍道,“……小楊總,這次的事是我辦事不力,但主要是雲啟那幫人太滑頭了,聲東擊西防不勝防……”
楊遜握着陶瓷碎片劃到他負責人的嘴角處,薄唇緊抿,“是别人太滑頭,還是你太蠢?”
“嗯?或者是你陽奉陰違,根本沒把我的話放心上?”
負責人汗涔涔道,“小楊總,我冤枉呀,我每時每刻都派人盯着,夜裡睡覺也在關注情況……”
“你知道的,我這人向來不喜歡聽過程。”
楊遜手中的碎片在負責人的脖頸處劃了劃,“我隻看結果。”
“既然沒做好,就都去領罰吧。”
衆人汗涔涔的準備離開,又聽見楊遜漫不經心道。
“對了,天啟科技來的那幾個人,找機會處理了,看着怪礙眼的。”
**
遊戲行業取得成功,秦餘高興的嚷着辦慶功宴,陸林深自然也應了下來。
一片喜氣洋洋裡,一道冰冷的聲音插了進來,“你們去吧,我還有事就先回去了。”
是謝知新。
秦餘一把勾住他,語氣不悅道,“哎,老謝,你最近怎麼回事,平時有事就算了,這可是咱們幹翻首誠集團的慶功宴,如此重要的日子,你怎麼能夠缺席呢?”
謝知新的情緒還是淡淡的,“我身體不舒服,就不去了,你們玩得開心。”
因為謝知新的突然離場,空氣中彌漫的喜悅氛圍頓時少了一點什麼。
陸林深看了眼謝知新的背影。
最終什麼話都沒有說。
但他總感覺有什麼東西在消失。
明明剛剛在遊戲界取得了重大的成功,可是孟歲歡發現陸林深最近變得沉默寡言了。
她半夜醒來,經常看見他獨自一人站在窗邊,似乎有什麼事情,壓着他。
她從身後抱住他,“陸林深,你最近怎麼了,我總感覺你怪怪的?”
他親昵地摸了摸她的頭發,“我沒事,就是有個項目,最近遇到了點問題,放心,我會解決的。”
項目上的問題,她還真幫不上什麼忙,隻能盡力寬慰他,相信他。
最近天啟科技的勢頭很猛,借着第一款遊戲的成功,又加速投入了第二款第三款遊戲,賺得盆滿缽滿。
也就是這個時候,謝知新和他們提了離開。
大家都以為他是在開玩笑,秦餘更是嚴肅的譴責道,“老謝,我不知道你最近怎麼了,可這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謝知新神情淡淡的,從包裡掏出一份文件放在桌子上,“這是股份轉讓書,我已經簽字了。”
秦餘動作極快地把合同搶過去,最終不可置信地沖到謝知新跟前,高高舉起合同,“老謝,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麼事情了?你要是缺錢你和我說,我把錢借給你,咱們當初說好了一起走下去的——”
謝知新看了秦餘一眼,“不是錢的問題。”
“那是什麼問題?”秦餘聲音陡然拔高,“不管你遇到什麼樣的事,都不應該拿這事開玩笑!”
謝知新沉默兩秒,“我要出國了,所有手續都辦好了,下周一就走。”
“謝知新,你到底有沒有把我們當兄弟?!這麼大的事,你竟然瞞着我們。”
看着他無動于衷的樣子,秦餘怒火中燒,直接掄起拳頭給了他一拳。
砰——
“清醒了嗎?”
謝知新伸手抹了抹嘴角的血迹,鮮紅的血迹印在指尖,他突然笑了一聲,猛地揪着秦餘的衣領,一拳掄了回去,神色淡淡道。
“你有什麼資格打我?”
“我作為你的好兄弟,看你誤入歧途。”秦餘呸了一聲,“特意幫你清醒清醒,不用感激我。”
“我很清醒。”謝知新抹了抹嘴角,輕笑道,“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
“這就是我的決定。”
秦餘剛剛壓下去的火氣又竄起來了,“謝知新,看來你還沒清醒,我——”
“夠了,秦餘。”話還未說完,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衆人目光都朝着聲音處望去。
謝知新也不例外。
秦餘像是終于想起自己不是單打獨鬥,立馬拉幫結夥道,“陸哥,你快來勸勸老謝,他腦袋發昏了。”
陸林深沒有搭理秦餘,目光凝視着謝知新,深邃的眼眸裡是掩藏不住的情緒。
他艱難地開口。
“為什麼?”
謝知新唇角向上揚起,神情依舊,語氣是難得的輕松惬意,“我倦了,我不想勉強自己做我不喜歡的事。”
“當初我們一群人聚在一起,暢談理想,聊人生聊未來,但不知什麼時候開始,一切都變了,變得不一樣了……我們研發手機芯片,研究遊戲,研究短信通訊,這一切讓我看不懂,讓我厭倦,反感,喘不上氣,我不想再這麼繼續下去了。”
秦餘性子急切,聽到這話就不高興,說話的語氣也不好,“老謝,你這話過分了啊,當初我們是為什麼研制手機芯片,你忘了嗎?”
“我沒忘,我們研制手機是為了扳倒沈勁,拿回屬于我們的東西。可其他的呢,又是為了什麼?”
“為了賺錢?為了名聲?”謝知新擡眸看向衆人,滿眼不解,“可這些我們不早都有了嗎?”
“那又是為了什麼?”
“我試圖理解,試圖說服自己,試圖找到中間的平衡點達到共識……我曾一次又一次。”謝知新哽咽着歎了一口氣,最終看向陸林深語氣唏噓,“可惜一切都是徒勞。”
他的話像利劍一樣刺進每個人的心裡。
秦餘試圖反駁,可他張了張嘴,不知道怎麼開口。
一些遺忘的記憶重新回到陸林深腦海裡,他想起了學校時一起研發互聯網時的意氣風發,也想起遭遇困難時的不離不棄齊心協力……他以為這輩子會這樣,一直這樣走下去。
可後來……是他變了。
他變得面目全非,忘記曾經的理想,也親手摧毀了他的信任。
信任之牆坍塌,要怎麼彌補?
還能彌補嗎?
“老謝,對不起。”謝知新的話像巴掌一樣打在陸林深臉上,疼痛感一步步地蔓延到他的心裡,“是我驕傲自滿,狂妄自大,忽視了你的感受。”
謝知新強忍住的堅強在這一刻也破防了,他的陸哥呀,是個不服輸的人,當年哪怕被沈勁欺負,被流言蜚語擊打,依舊堅韌不拔。
可今天,他向自己低頭道歉了。
一直積攢着的那麼一點點怨氣和難受,慢慢地以另外一種方式宣洩。
“陸哥,你沒錯,隻是我這人比較執拗認死理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