賺錢又有什麼錯呢?
努力賺錢又有什麼錯了?
隻是那都不是他心中所想罷了。
陸林深聲音哽咽,“必須要走嗎?”
“如果我們好好商議,想個兩全的辦法,能不走嗎?”
陸林深這一生的朋友不多,隻有寥寥幾人,謝知新就是其中一人。
他以為他們能一直走下去,他以為……
謝知新輕笑着拒絕了他的挽留,“陸哥,回不去了。”
“接下來的路,我想一個人走。”
沉默良久,陸林深隻能沉重地吐出一個“好”字。
他尊重他的選擇。
謝知新笑了,笑容是輕松的,肆然的,朝氣蓬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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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林深失魂落魄地走回家,在孟歲歡上前接他時,一言不發地抱住她。
孟歲歡和他在一起這麼久,從未看見他這般失魂落魄地模樣。
“怎麼了?”
“是不是首誠集團那邊又出陰招了,還是遊戲項目上遇到難題了?”
她沒有得到回答,可是她一點都不着急,也沒有逼問,而是靜靜地,手輕輕地拍打着他的後背,一下又一下的。
不知過了多久,她感覺肩膀處一片濕潤,陸林深的聲音也在這一刻響起。
“歲歲。”
“謝知新要出國了,是我逼走他的。”
這話像炸彈一樣,在她的耳中炸開,她同樣不能理解,謝知新為什麼會突然出國,這事又怎麼會是陸林深的責任呢?
她是知道的,他待這幾個好兄弟,是如何如何的好。
哪怕是在原書中,他們也是并肩作戰,一起走到最後的。
可是如今?
是哪裡出現問題了?
縱然心中有很多很多的疑問,她也沒有理解追問,她從他疲憊不堪的聲音中感受到他累了,很累很累了。
但同樣的,她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陸林深,脆弱,不堪一擊,像個陶瓷娃娃一樣。
雖然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她還是溫聲安撫道,“老謝不是小孩子了,他不會意氣用事的,我想他這樣選擇都是深思熟慮的。”
“你不要太自責。”
肩膀處的濕潤似乎越來越多。
不管是在書裡,還是她認識他的這段時間裡,他都是強大的,聰敏的,臨危不亂的。
和眼前的他扯不上任何的關系。
可就是這樣的他,才讓她有了實感,他不再是高高懸挂在天上的月亮,而是人間煙火中的一個活生生的有溫度陸林深。
陸林深還是第一次這樣放肆的哭,哭的時候沒覺得,可哭完後,他有點狼狽有點不堪。
他别扭的别過臉,不敢去看她臉上的神情,是戲谑的,還是震驚的,“衣服……我重新去幫你拿一件,小心點别着涼。”
孟歲歡輕笑不已,一把拉住他的手,“放心,在肩膀上呢,我不會感冒的。”
“早點休息吧。”
他以為她會問他的,會問他謝知新的事情。
可是她沒有。
隻是像以前一樣,像魚兒一樣鑽進他懷裡,他蹙眉問道,“歲歲,你不問我嗎?”
孟歲歡:“你想說了自然會同我說,我為何要在這種時候追問你,讓你難受?”
有的人情緒來的快,需要立馬宣洩,而有的人比較慢熱,需要獨處自我消化。
有時候自以為是的為他好安慰他,實則是在讓他更難受。
陸林深就是第二種人。
孟歲歡仰起頭親了親他的喉結,“别亂想了,早點睡覺吧,我累了。”
陸林深低下頭在她的額頭上印上一吻,擁着她慢慢的放下周身的疲憊和情緒,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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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昨晚說謝知新出國是怎麼回事?”
吃過早餐,瞧見他情緒平穩,孟歲歡才水靈靈的問了出來。畢竟憋了一晚上了,她也挺難受的。
陸林深緩緩的把昨天的事講了一遍,講完後他自嘲一笑,難耐地閉上了眼,“歲歲,是我失約了,是把他逼走了。”
是他一步步地碾碎他們的夢想,也是他一步步地讓老謝失去信任。
“阿深,你别自責,每個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和選擇,我們會因為某些事不期而遇,也會因為一些事分道揚镳,你要早一點習慣……”
說完後她發現他目不轉睛的盯着自己,嘴唇微微顫抖,像是在極力克制着什麼。
“陸林深,你怎麼了?”
她連忙過去關心他,結果剛過去就被他緊緊地摟住,他不安,惶恐,又掩飾不住。
“……歲歲,我不想你……離開。”
孟歲歡有點懵,剛想回應自己不離開,又陡然想起曾經和他說過的事。
等到任務完成,她就要回到自己的世界了。
這一刻,她總算是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所有她覺得怪異的地方。
——詢問她任務要怎麼做。
——把最好的東西都給她,創造屬于他們倆的專屬回憶。
——要她講她的世界,講那個世界的故事。
——每次她突然出差他都會驚慌失措地給她打很多電話,發很多消息。
——睡覺他總喜歡摟着她,她隻要一離開,他就會慌張地抱住她。
她以為是他太粘人,是他太好奇。
沒想到……
是她太遲鈍了。
竟沒有發現他一直都在擔心,擔心她突然消失。
一股難受的情緒湧上心頭,這人表面上看着雲淡風輕,實則背地裡不知道獨自承受了多少,想起這些她更難受,難受到開始打他,怪他。
“陸林深,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
陸林深任由她打他,不躲不避,等到她打夠了,他才緩緩擡起頭。
“我不敢。”
“歲歲。”
“有什麼不敢的?”她又不是什麼洪水猛獸,有那麼吓人嗎?
“我怕自己的想法太荒唐,唐突到你。也怕我的想法會增加你的壓力,我更怕你會不喜會不想和我在一起……”
他沒有談過戀愛,不知道遇到這種問題要怎麼處理,他也問過秦餘,但對方的答案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迷茫,他無措,他隻能憑借着自己的本能摸索前進。
她沒有想到他會有這麼多的想法和彷徨,畢竟他們在一起時,她沒有察覺到一點。
是他演技太高明,還是她沒心沒肺沒注意到他的情緒?
“陸林深。”她又輕輕地喊他,“你知道我當初是怎麼接受你表白的嗎?”
這是她第一次開誠布公的和他聊這個話題。在她意料之中,他緩緩搖頭。
“是你,是你的堅持和勇敢,讓我也想嘗試一下,試試我們之間有沒有另一種可能?”
聽到這話,陸林深猛然擡起頭,她也恰好看着他,眼睛亮閃閃的,嘴角噙着笑意。
在他的注視下,她輕輕俯身,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
“所以,你不必彷徨,也不必獨自承受,你可以把你的想法,你的擔憂都告訴我。”
她低頭握住他的手,十指緊扣,笑意盈盈但目光堅定。
“我和你,我們,一起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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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知新出國的事,隻有寥寥幾人知曉。
出國當天,天氣很好,豔陽高照。
孟歲歡和陸林深等人一起去送行,他們抵達時,徐玄逸正在幫忙搬最後的行李。
謝知新還是她記憶中那樣,外表看起來溫文爾雅,翩翩君子,她以為他是脾氣溫和的,性格内斂的。
但這次的事情讓她扭轉了這個想法。
他是個倔強堅持又心懷理想的人。
與此同時,謝知新朝着她的方向看過來,兩人颔首打了招呼,又寒暄了幾句,說了些送行的話。
陸林深安靜的站着,等他們倆聊完了,這才拿出早就備好的銀行卡以及股份轉讓文件。
“股份都兌換好了,錢也給你兌換成國際貨币,都在卡裡。”
“後續遇到任何問題,随時回來。”
謝知新淺淺一笑,笑容溫和,“會的。”
“秦餘呢?”看了一圈沒有看見老秦,他忍不住問了一嘴。
“他有點事要處理,可能沒辦法來送你。”陸林深緩緩解釋。
“他還在怪我嗎?”謝知新抹了抹自己臉上的傷自嘲一笑,“這樣也挺好,免得……”
免得他舍不得。
他擡眸朝着不遠處望了一眼,眼底帶着濃濃的遺憾。
上大學時,他第一個認識的朋友就是秦餘,對方十分熱情地給他搬行李,領着他找宿舍,還帶着他去食堂吃飯。
這麼多年,他們的感情一直很好,雖然有争執有矛盾,但都沒有當真過。
這次他應該很氣吧。
不然又怎麼會不來送自己呢?
他又朝身後看了一眼,遺憾道,“陸哥,你幫我跟老秦帶句話。”
“不管我在哪,他一直都是我謝知新的朋友,永遠都是。”
“好,我會替你轉達的。”頓了頓他又道,“老謝,到了國外,要注意安全,保護好自己。”
謝知新笑了。
今天的陸哥變啰嗦了。
這話反反複複說好幾遍了。
就在這時,一道氣喘籲籲的聲音響起來,“……謝知新!”
謝知新猛地擡起頭,看着對面帶着帽子裹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雙眼睛的人。
但他一下子就認出來了。
是秦餘。
他來了。
他還是來送自己了。
衆人順勢望過去,才發現秦餘擰了兩個大袋子,一隻手一個。
“我沒出過國,但我看國際網站裡的朋友說,那邊的飯菜不好吃,零食也不好吃,我給你買了一點,你把這些都帶上……”
謝知新的手裡被他塞得滿滿當當的,他有些哭笑不得,這會不會太多了?
嘴上雖然這麼說着,可他心裡确實暖洋洋的。
當飛機登機廣播響起時,謝知新也要随着人群往裡走了。
秦餘猛地沖上去,一把抱住他,“老謝,你一定要經常給我打電話,别忘記我……”
“會的。”
他會記得他們所有人的。
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就在轉身之際,他好似想起什麼,又轉了回來。
“陸哥。”
“離開是我自己的選擇,你不要把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我之前的話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不管是賺錢也好,理想也罷——”
“隻要不辜負自己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