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儀一連幾天沒有出現在須盡歡面前,來了就站在院子裡靜靜看着,做到不說話不打擾,宴儀還記的那晚在他走後須盡歡哭的極其大聲,仿佛是要把心裡所有的委屈都哭個幹淨,他放心不下,就站在門口陪了須盡歡一夜。
他現在不知道該以什麼面貌去面對須盡歡,生怕須盡歡在他出現的那一刻情緒上來控制不住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來,天知道須盡歡懷孕這件事讓他有多高興,但也讓他提心吊膽。
“咚!”屋裡發出人跌落在地的聲音,宴儀聽聲音不對,擔心須盡歡因為眼睛的緣故發生意外,顧不上須盡歡現在是否想要見到他的心情,急忙推門進去,下一刻宴儀目眦盡裂。
“盡歡!來人啊,快宣太醫!”宮女進屋見到屋内狀況,一聲尖叫趕忙跑出去找太醫去了。
宴儀眼疾手快的上前托住須盡歡摔倒在地的身體,邊把人往床上抱邊嘗試着解開脖子上的床幔,所幸宴儀發現的及時,須盡歡沒有生命危險,但脖子上還是留下了紅紅的勒痕。
“你這麼想尋死嗎?啊?和朕在一起就讓你這麼無法忍受嗎?你就這麼恨朕?”将須盡歡按在床上聲嘶力竭的發問,每一句的怒吼都帶着不易察覺的哭腔,高高在上的皇帝紅了眼眶,眉毛幾乎擰成了一個死結,整個人就像被人架在了烈焰之上炙烤着無法掙脫,隻能忍受着煎熬着。
宴儀不明白,這世上還有什麼比自己最愛的人甯可尋死也不願意和你在一起更痛苦,哪怕他心裡很是生氣,按着須盡歡肩膀的手卻溫柔極了,生怕力道大些弄疼了她。
須盡歡剛從生死邊緣緩過來,全身無力地躺在床上,面對宴儀對自己的控訴,須盡歡選擇了沉默,宴儀的任何言語都不能讓須盡歡開口,宴儀挫敗的垂下了手,再次替須盡歡蓋好被子,艱難的從口中擠出安慰的話語:“我不會再來打擾你了,你好好養身體,别再做傻事了,過幾天我讓顧姝來看看你。”
說完逼着自己離開了這個令人窒息的空間,待宴儀走後,須盡歡就像活過來了一樣,眼角的淚順着臉落在了枕頭上不見了。
沒想到第二天顧姝就來了,顧姝走進院子裡,看到須盡歡獨自坐在宮殿門口的台階上,周圍沒有個宮女陪伴着,一個人孤零零的,仿佛和這個富麗堂皇的皇宮格格不入,顧姝一直很清楚,須盡歡的心從來不在這些俗物上,她向往外面絢麗的天空,可惜她生下來就是眼盲,不然她會和祖父一樣,成年後就會去雲遊四海了。
“姑姑,小心地上涼。”顧姝輕聲叫喚,幾個月沒見姑姑比她最後見到的時候瘦了些,往日帶着三分笑意的臉上沒有了昔日風采,憂慮愁苦充滿了她的眼睛,顧姝沒忍住有些哽咽:“這才多久的時間,姑姑你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這話不知道在說給誰聽,她們彼此都知道造成現在這樣的局面,都是誰促成的。
顧姝沒辦法替自己開脫,更沒辦法為自己的父親開脫,她明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卻沒有阻止自己的父親,她沒有告訴自己的姑姑,更沒有去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對不起,姑姑。”顧姝滿含歉意,須盡歡怎麼會聽不出來呢?她都知道,也都明白,但她就是無法想開,如果想開了那就對不起自己,可不想開她以後該怎麼和顧姝見面呢。
須盡歡逼着自己笑給顧姝看:“這是我欠顧家的,我該還的。”這天下哪裡會有免費的午餐,若自己是個健全的人,要麼和顧姝一樣進宮為妃,要麼和門當戶對的人成親促進兩族親密交好,總不會讓她過得和現在一樣舒坦,現在的她不過是正常的家族安排,這是她該的,須盡歡如此安慰自己。
顧姝陪着須盡歡用完晚膳才離開,臨走前須盡歡叫住了顧姝:“姝兒。”
被叫住的顧姝不明所以,轉頭看向隐在燈光下的人,顧姝聽見那人說道:“以後多來陪陪我吧,我一個人實在太孤單了。”
是啊,太孤單了,孤單的讓人想哭,每逢夜晚降臨,她白天壓抑的情緒在這個時候就蹦出來,席卷了她的所有感官,讓她整晚整晚處在情緒崩潰的邊緣,她不知道這樣長期下去,她會怎麼樣,但她知道那一天還沒來臨,她一定會先選擇自我了斷。
顧姝不知道須盡歡心裡的想法,她想到須盡歡現在是孕婦,作為娘家人陪在她身邊給她安全感很重要,顧姝一口答應下來:“姑姑放心,以後每天我都會來看看你,你早些休息。”
此後每一天顧姝都會來找須盡歡說說話,這讓須盡歡的心情變好了不少,宴儀躲在暗處靜靜看着,他隻能在一旁看着須盡歡和别人談天說地,在說到高興處會發出悅耳的笑聲,宴儀隻能一個人忍受這相思之苦。
“姑姑,你說肚子裡的是弟弟還是妹妹啊?”顧姝吃着宴儀從别處為須盡歡弄來的新鮮水果,好奇的打量着須盡歡日益變大的肚子。
須盡歡愣了愣,孩子在她的肚子裡慢慢長大,她始終無法對肚子裡的孩子有半分的喜愛,顧姝等着她回答,須盡歡磕磕絆絆的說着:“或許...或許是女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