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在身體靈力被寒症與解寒丹來回侵蝕過後的結果,若是宋持懷沒被病痛折磨,難以想見他這一劍會有多大威力。
這樣強勁的實力……怎麼會受制于淩微呢?
魏雲深臉上笑意淡去,雖勾着唇,卻竟是面無感情:“怎麼會?師父您不是已經殺過我一回了嗎?”
“……”
兩道同樣冷漠的視線在空中交鋒,下一刻,屋外日垂西落,霞雲盡收,漫天黑雲沉沉壓下,黑鴉旋飛覆瓦,驚起風哭蟲鳴。
二人相顧無聲無言,不知是誰先動,劍勢起時,乍響一道雷鳴。
盥洗室上方不知何時掏了個大洞,一黑一白兩道身影從洞中躍出,白攻黑守,宋持懷招招劍勢淩厲絕情,無一不是沖向魏雲深命門而去。
然而越打,心中越驚。
魏雲深入天極宮不過短短一年,當初那個連收劍都不會的少年竟能遊刃有餘地與他應招,他不知道魏雲深“死”後這五個月裡遭遇了什麼,但就算是從小浸淫在丹精藥累中的世族子弟,也難以做到如此進步神速。
魔界之中……到底有什麼?
魏雲深看出他想,再次避開宋持懷一劍後從後方虛攬住他,附耳喃道:“師父想知道嗎?不如棄了天極宮,跟我一同堕魔如何?”
宋持懷精準捕捉住他使用的字眼,回身往後一劈,厲聲質問:“你堕魔了?”
魏雲深輕巧避過:“這不是師父想要的嗎,這麼吃驚做什麼?”
手上長劍一滞,宋持懷終于發現魏雲深不過是在跟自己逗玩,他停下動作,立在盥洗室廊下,因沉雲遮月,又因青燈未點,整張臉隐沒在黑暗之中,看不清丁點表情。
他終于後知後覺明白過來魏雲深身上的那股違和感從何而來。
當日在萬劍宗,他是誣陷魏雲深堕魔沒錯,但——魏雲深道行太淺,道心純粹又無心魔附身,要像當初蠱惑馮嶺入魔那樣故技重施并非易事,所以宋持懷根本沒在這上面花費太多時間,誣陷從一開始就隻是誣陷。
既然如此,魏雲深身上那股與他深深融入的魔氣又是怎麼回事?
這魔氣于魏雲深當日在萬劍宗外攔路時就初現端倪,但當時宋持懷并未多想,隻以為他是沾染了馮嶺身上的,但如今想來……
那些魔氣跟他自然契合,根本不可能是别人的東西。
宋持懷心中一突,某種本該如此的東西脫離掌控的不安感傾襲而來。
魏雲深是他這十餘年來用盡手段為自己賭來的唯一一個機會,如果連他這邊都出了差池……
宋持懷無法深想後果。
方才被調戲的憤怒褪去不少,宋持懷理智回籠,不打算繼續跟魏雲深做無意義的争執,他收了劍,身體因風淋過自己身上的濕衣輕輕抖了一下,問:“……為什麼回來?”
魏雲深半真半假道:“來看看師父又勾了幾個男人,若是那些人身體不行,我自然要替他們取悅尊上。”
宋持懷手上微動,差點又要召出佩劍。
魏雲深瞥了眼倒在外面剛被他扔出來的陳蘊,滿臉輕蔑:“但如果都是這種貨色,師父還不如找我出力。”
他刻意咬重了“出力”兩個字,眸光上下打量着宋持懷每一塊皮肉,那眼神仿佛将他衣服扒開,從頸到胸到腹,下滑至某個不可言說的位置,低笑聲裡終于顯出了點兒真意:“我一定會讓您痛快的。”
宋持懷面無表情:“你來就是為了跟我說這些?”
魏雲深嗤笑:“師父怎麼會覺得我是專門來見你的?”
說話間,隻見山頂萬象森的位置炸開一朵黑煙,魏雲深看了一眼就将目光轉回宋持懷身上,唇角咧出一個意義不明的笑:“多謝師父今日款待,隻是弟子還有其他事,就先走了。”
宋持懷并沒有太大反應,甚至絲毫留人的想法都沒,他隻略有些頭疼地看着不遠處躺在地上的陳蘊,仿佛魔族在天極宮上作亂于他不值一提,反而如何向陳蘊解釋他是如何暈倒才更重要。
察覺到他的目光落向,魏雲深一頓,眼神越發幽深,卻終歸什麼也沒說,化作黑煙而去。
沒事,總歸他們來日方長,無論宋持懷與誰有私,他記下了,以後都會讨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