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子裡頭空間逼仄，叫人不必費心去耍心計就能跟轎中另一人挨得很近。

淩微手指撚着宋持懷貼在大腿上的那層衣料，指腹不住摩挲輕撫，久久不見對面的人答話，淩微好心情地耐着性子又問了一遍：“有有，是要我脫，還是你自己來？”

宋持懷兩個都不想選。

但違逆淩微的嘗試已被證實了不可行，而依照淩微的性子，若自己不給出滿意你答案，隻怕他會真的親自動手。

宋持懷眼睫垂下，他嘴唇輕動，卻沒發出任何聲音，不知過了多久，才終于慢吞吞将方才脫了的上衣重新穿上。

淩微眼尾下壓，語氣輕佻：“看來有有已經做好決定了。”

宋持懷沒答話，直到将身上腰帶系好，才道：“師叔若一定要檢查……回鴉影居吧。”

淩微看着他臉上未消的殘紅失笑：“你什麼時候敢做我的主意了？”

他聲音是笑着的，卻聽得人無端發冷，宋持懷手指蜷縮着，已湧到喉嚨口的商量之語不敢再說，他傾傾靠着轎子，半晌露出一個自嘲的笑。

——是啊，他本就沒有一個跟淩微講條件，這些年淩微太縱容他，他都差點忘了自己不過是個解悶消遣的玩意而已。

淩微高興的時候或許還肯寵一寵他，任他産生那些自己尚有資本與他談判的錯覺，而一旦淩微不高興了，他就什麼也不是。

萦繞在心頭的羞忿也散了個幹淨，他這樣的人，不過靠淩微賞臉活着，自然對方說什麼就是什麼，又有什麼資格得寸進尺？

宋持懷将手捂在自己眼睛上，想清這些之後，他鎮定不少：“師叔來吧。”

淩微有些意外：“我來？”

宋持懷“嗯”了一聲，寬大的袖袍遮住了他大半張臉，讓他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沉悶：“師叔想要怎樣做都好，我……任憑發落。”

身前傳來一聲低笑，宋持懷微微皺眉，卻連問都懶得問了。

耳邊傳來淩微的命令：“手放下去，低頭看着，自己記我是怎麼檢查你的。”

宋持懷身體僵硬，他沒讓淩微說第二遍，乖覺地将手拿了下來，神情冷漠地看向自己下身，仿佛一會兒要受折辱的人不是他一樣。

“有有……”

淩微寬大的手指下探，還沒來得及多動作，卻突然破空而來“咻”的一聲，下一刻，半截斷劍飛了進來，削斷淩微一縷青絲，直直穿過二人中間，釘在了轎子上。

原本沉寂無聲的外頭不知什麼時候起了刀劍相接的乒乓聲，兩人同時噤聲，淩微别有深意地看了宋持懷一眼，道：“……如果來的人是魏雲深，我不會再守及冠之諾，明天就會着人準備婚禮事宜，讓整個九州都知道你是誰的人。”

宋持懷頹然倒靠，垂眸應是。

轎外适時傳來一聲通傳：“少宮主不好了，宮内弟子不知為何自己打起來了，不少巡守弟子反戈相向，已經死了不少人，您快出來看看！”

宮内弟子反戈相向……

淩微頗為可惜地無聲重複了一遍，他擡手掀起轎簾，半身探了出去，無數天光明滅不齊洩在身上，将他身影囫囵照了個大概，無端一派少年風流。

淩微不急下轎，而是先折身囑咐宋持懷：“穿好衣服，跟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