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微出現得毫無征兆，待宋持懷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坐進了停在山腳的轎子裡。

轎外沉寂無聲，原本在山腳下巡守的弟子不見人影，宋持懷被摔坐在軟榻上，淩微弓身俯在他上前方，背後的轎簾被風吹得獵獵作響，透進一大片明光。

在淩霄殿還護着他的少年一改關切顔色，淩微的臉因背光而越加顯得神情陰戾：“魏雲深來找過你了？”

從這一句，宋持懷便聽出他是來興師問罪的了，方才從淩盛手裡救他并非是要放過，而是對淩微來說自己是他的東西，自然隻有他有審問之權。

宋持懷仍是在淩盛面前那一套說辭：“他來向我尋仇。”

淩微嗤笑：“謊話說了太多，連自己都要騙過去了。”

溫熱的手貼上宋持懷冰涼的臉頰，淩微用食指關節處蹭了蹭宋持懷的鼻子，問：“他碰你哪裡了？”

宋持懷身體一僵，臉上有一瞬間的不自然：“……沒有。”

淩微食中指遊移到宋持懷唇邊，他居高臨下地望着手底下任人采撷的美人，下腹聚起火熱：“你跟我說實話，我不怪你。”

那兩隻手指探進柔軟的唇舌中間，溫暖的觸感包裹而來，宋持懷讨好舔舐，聲音含糊不清：“真的沒有。”

淩微一頓，他忽然借力将宋持懷頭往上仰，青年眼角微紅，因含着自己手指而微微張開的口腔裡還隐約可見惑人的豔色。

四目交彙之間，淩微心神一動，他彎腰在宋持懷唇角淺啄，非常快而不帶欲望的一下，是從未有過的刻意親昵，宋持懷呼吸卡滞，他不明所以，不敢亂動。

淩微欣賞着他的反應，又暗惱宋持懷似乎并不樂意，他強忍着在這裡發生點什麼的沖動直身，嘲諷道：“好啊，我信你，有有又要怎麼證明給我看？”

宋持懷眼中鮮見地露出迷惑神情，淩微心情大好，在他難得懵懂的眼神中惡劣開口：“算了，有有今日曆了這麼一遭，想來已經累了，這樣吧，你把衣服都脫了，我親自來檢查，也給你省點力氣。”

宋持懷瞳仁驟然縮聚，心髒跳得飛快。

淩微看出他不情願，好整以暇地抽出手探向宋持懷衣領，或許是剛才的話過于吓人，他還沒來得及多動什麼，就感覺到手下的人瑟縮了一下。

美人的恐懼是世上最美好令人愉悅的東西，卻也點燃了淩微心尖的忿怒。少年修長的食指不住在宋持懷繡着銀色雲紋的滾邊上打轉，每動一下，都是對後者精神深處最直白的折磨。

淩微含笑：“有有不動，是要我親自上手嗎？”

宋持懷終于看出他不是在開玩笑，求饒道：“這還是在外面，師叔……”

淩微仿佛才想起來這茬，他故意将轎簾拉開，又從兩側開的小口往外視，神情自若：“幫你看過了，外面沒人，你可以脫了。”

宋持懷蒼白的臉上褪盡血色，顫抖道：“不要。”

淩微故作不解地傾下身：“為什麼不要？”

宋持懷重重閉眼：“師叔先前允諾過，在及冠之前，不會逼我。”

及冠是凡界的禮法，修仙界并無此種習俗，淩微在這方面向他讓步，足以見得他确實是不想強逼宋持懷的。

——至少在之前是這樣。

宋持懷一直覺得自己可以安心在天極宮待到淩微二十歲，卻沒想到魏雲深的變故引出了那麼多東西，激得淩微對他的獨占欲又強了不少，如果他真要逼迫自己……

他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便見淩微近到眼前，少年的視線如同這世上最鋒利的刀刃，淩微眼神不帶半點情欲，眼刀卻層層割開宋持懷所着衣衫，仿佛已經看到了底下令人心動的雪膩。

他嘴角始終噙着一抹難辨真意的笑：“沒有逼你，隻是叫你脫了給我檢查，你不是說他沒碰你嗎？總不能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這件事就算了，也該讓我看看是不是真的。”

宋持懷抓着衣服的手松了又緊，不斷往複數次，才終于開口：“是真的。”

淩微挑眉：“怎麼證明？”

“……”

宋持懷張開嘴卻說不出一個字，想要反抗的欲望輕易被身體裡的血契彌平。

他嘗試在藏于袖中的手心裡聚起靈氣，卻始終做不到對淩微出手——就像往常做過的每一次嘗試那樣，這具身體喂養于淩微太多洗髓的鮮血，經年積久，俨然将淩微視作了淩駕于他本人意志之上的另一個主人。

察覺到他身上不明顯的靈氣波動，淩微不避反進，他一隻手鉗住宋持懷的下巴，用力之大，幾乎要将人的骨頭都給捏碎：“有有，要怎麼證明？”

宋持懷被迫仰頭看他，淩微周身傳來的壓迫太深，他不可自抑地往後仰倒，後腦磕碰到轎子邊緣，麻木的痛感傳來，卻遠不及淩微所給的侮辱強烈。

好不容易維持身體平穩的掙紮中，宋持懷猛烈地咳了起來，他弱勢地靠在轎沿，眼角因剛才那番動作含了幾滴清淚，看得淩微意識一時混沌，隻恨自己從前誇口會忍到及冠，不能立馬将人欺負得真哭出聲來。

宋持懷抓着他掐在自己下颚上的手，一根根将淩微的手指掰開，卻不強勢，而是近乎虔誠地抓着淩微的手放在唇間，讨好道：“師叔……我真的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