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家也絕不會幹看着,也跟着建房,如此一來,兩家之間的距離竟不到兩米。
你家開個門,我家閉個戶的,進進出出免不了挨挨擦擦,長期以往,關系越發惡劣,最後以兩家都封死了大門為結局,隻留下了這一條巷子。
仔細看,牆上現在還能看出被水泥和青石闆封堵的大門模樣,不知道誰在上面留下了亂七八糟的塗鴉,搖晃的樹影無風自動,風裡隐隐飄過一絲腥臭味,走了幾步,越發濃烈。
像是死魚貼身放了三個月,體溫又将死去的生靈重新孵化,以蟲,以鳥,以人的形式從新行走大地,地底深處泛出來的腐朽味道撲鼻而來。
光線忽明忽暗,味道愈加強烈,濃烈得眼睛都能感受到刺痛的程度。
與白天裡仿佛是兩個不同地方,安知慧心下有了不好的預感,深呼了一口氣,越發謹慎。
閃光一亮一暗了幾次,确認沒有異常後,安知慧一點點慢慢挪動僵硬的身體,繞開屍體,在巷子内的一處牆壁内,挨着屍體的那一側,如法炮制,面無表情地扣出了第二枚攝像頭。
将攝像機放進包裡,安知慧才看向屍體。
先看到的是頭顱,黑色髒污的頭顱挨着地面,惡臭的氣味順着發絲流了下來。
髒的看不清臉的流浪漢仰面朝天,嘴角高高揚起直到這副身體的極限,已經死去的雙眼裡還殘餘着狂熱地倒影。
臂骨仿佛不存在一樣,雙臂宛如兩條纏綿的蛇彼此互相纏繞,而蛇口張到最大,像是污黑黏膩的血肉裡開出了一朵花。
分不清哪裡是胸哪裡是腿,捏在一起還在盤成了粗糙不規則的樹根,深深的紮進了這片土地。
整體看起來像是一場祭祀,虔誠地奉上最珍貴的祭品。
無數細小的蠕蟲縮在皮膚下,進食,排洩,繁衍,不知道這是不是他所求。
哪怕有心理準備,面前這一幅畫面也超出了安知慧的想象力,胃像是被誰狠狠的捏了一把,胃酸逆流直上,幸好她掖住口鼻,不然肯定會吐出來。
狠狠眨了眨眼,安知慧将藏在口袋裡的電擊棒抽了出來,橫在身前,這才上前查探,除去看起來就是詭異的部分,她隻能看出來屍體應該是早已死去多時了。
離他還有一米,安知慧看到了最吸引她的那朵異樣美麗的血肉花朵,不受控制地向前走了一步。
美亦則美,隻可惜是空心的。
巨大的失落将她淹沒。
安知慧悚然一驚,她的情緒被幹擾?!
光線又一次消失了。
身體裡的雷達像是瘋了一樣,急躁的警示她快點離開這裡。
安知慧急步後退,背終于抵住牆壁了,冰涼堅硬的青石岩透過衣物給了她點安全感。
“混沌,混沌,混沌啊,混沌”
她聽清了,她聽清在預知夢中的他在說什麼了。
“混沌,混沌,混沌啊,混沌”
巨大的聲音仿佛錐子一般砸進了她的太陽穴,強烈的痛楚襲來,安知慧悶哼一聲,緊緊捂住了耳朵。
“混沌,混沌,混沌啊,混沌”
聲音越來越大,最後像是貼着她的腦子裡,要将這句話印在她腦子裡。
大腦鈍痛,不知不覺間,口鼻之間流出鮮豔的血線。
細碎的聲音仿佛吸引了偉大存在的注意力,越發狂躁的聲音将她逼瘋了。
僵持許久的大腿肌肉突然痙攣,一個趔趄,安知慧卻不敢将視線離開眼前的屍體,生怕錯過什麼,勉強倚牆坐倒。
原先還覺得惡心詭異的祭壇,現在看起來居然顯得有些神聖。
安知慧嘴唇微張,仿佛要說——混......
狠狠咬了一口舌尖,鮮血噎住嗓子,堵住了快要脫口而出的詠歎。
不可以發出聲音!
她雙眼翻白,止不住地顫抖着,眼睑下點點血色滲透出來。
不可以發出聲音!
安知慧隻覺得自己要瘋了,在這樣下去,她可能要堅持不住了!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安知慧将所剩無幾的理智投入腦海裡的第二場預知夢中,勉強借此維持住所剩不多的理智。
不知僵持了多久,一道閃光再次亮起,灼熱的溫度逼迫安知慧閉上眼睛。
就這真理節的燈光,安知慧迫不及待地睜開眼睛。
僵硬的屍體此時卻成了蜷縮的姿态,胸腹朝下緊緊趴在地上。
和她夢中見到的最後一幕,完全一緻!
萦繞鼻腔的臭味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消失。
世界終于回歸寂靜,安知慧從不知道安靜竟是如此的美妙。
大口喘着氣,滿頭汗滴如雨落下,肌肉過度緊張的身體一放松,撐不住撲倒在地上,撲面而來的塵土和垃圾的氣味,提醒着她,現在她在哪裡。
隻歇了兩三個呼吸,勉強能動,安知慧就用酸痛的手臂撐起身體,扶着牆站起來,挪動着往外走。
此時,腦海中的第二枚卡片已經被點亮了。
——
空無一人的街道,寂靜無聲。
怎麼這麼久還不回來?
司機大叔點燃煙狠狠抽了兩口,吐出的煙圈消散在密封嚴實的車裡,有些透不過氣。
車早已熄了火了,再點火停着不走,又有些費油,可開車窗?他将手伸向了車窗的鎖死按鈕,重重的按了兩遍,換了口氣,又将鎖車的按鈕也按了兩遍。
車窗外如同鬼片裡閃爍不停的白光,大叔頭上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過于安靜的車裡,隻有他自己的呼吸聲越來越大。
暗罵一聲,抹了一把頭上的汗,胖手飛速扭開了電台,聽着電台裡熟悉的主播聲音,長舒一口氣,短期茶杯咽了口茶,再把茶葉熟悉的吐回杯子裡,聽進去了主播講的故事,也沒那麼害怕了。
“又到了我們的車友分享時間,今天的故事來自一位車友的投稿,希望大家喜歡。
老劉是個夜班車司機,賺得多也辛苦,幹這一行的,多多少少也聽聞了些開夜車的奇聞逸事,老劉也不例外,他為人謹慎小心,秉着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道理,兢兢業業開了十年,沒出過一次事故。
公司特意開了表彰大會來表揚老劉,還發了一筆十分豐厚的獎金,老劉的一幫老夥計也為老劉開心,拉着老劉去喝酒慶祝慶祝。
酒足飯飽後,時候也不早了,老劉也要打道回府了,因吃喝多花了些錢,于是老劉打消了叫代駕的想法,決定慢點開回家,總不會有事。
開了一陣,老劉總聽見有些異響,卻不知是哪裡傳來的聲音,隻能再減了速度,試圖聽清聲音,可總還是有異響,老劉很寶貝這台配他風裡來雨裡去的老夥計,于是停下了車,決定聽聽看有沒有聲音。
他在一個無人的小巷裡停下了車,熄了火,異響果然聲音變得明顯了,他屏住呼吸仔細聽,聽見
砰砰砰!
砰砰砰!
他往窗外一看......”
司機大叔仰躺着聽故事,故事裡的音效已經過去了,可他好像還聽見了砰砰聲,他屏住呼吸,
砰砰砰!
砰砰砰!
他緩緩扭過頭,往車窗外看去。
剛亮起的白光将車窗外的景象照的一清二楚。
黑發低垂,蒼白的臉上到處是血,點點鮮血還從那雙黑得發亮的眼睛裡流了出來。
那女鬼滿是血的雙唇張開,“報警......”說完就滑下車窗,隻留下了鮮血印上的兩條痕迹,提醒着司機他不是做夢。
啊啊啊啊啊!
司機大叔對着那不知是人是鬼的身影,爆發出了有史以來最大的尖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