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不住跺腳,焦急道:“千蘭你不要站在那邊靠邊的地方,小心跌下來!有什麼事下來說,好不好?”
紀棠立在大石的一側,距玄钰五六步遠,她見沈夫人着急得快哭了出來,于是走進了玄钰一些,裝模作樣道:“千蘭,你快過來。”
玄钰小聲問:“他來了沒有?”
紀棠張望了一會兒,就見一襲藍衣的明梧從東南角急沖沖地跑過來,後面還跟着姜曉芙。姜曉芙走得慢慢悠悠,紀棠正要細看,她竟也把目光投了過來,紀棠心裡發虛,側過臉,給玄钰一個眼神。
玄钰勾唇一笑,她聽到了明梧的腳步聲,也知道他來了。她轉過身去,臉上的笑旋即消失,捂住嘴巴,抽泣道:“我不要芳慧姐姐回去!她回去了又會受人欺負!”
明梧站到沈夫人身側,沈夫人見他來,緊繃着的情緒得到一絲舒緩。
明梧隻感覺肩頭濕漉漉的,轉頭一撇,隻見母親正在無聲哭泣。他心頭酸澀,握緊母親的手,擡頭沖玄钰道:“沈千蘭,你立馬給我下來!”
玄钰被他嚴厲的語氣和目光駭住,一時忘記了假哭,呆愣愣地看着下面的人。
沈夫人忍住淚,溫言道:“叔烨,你别吓着她。”
紀棠看着明梧目光中的怒火,回想起當初自己把重霄帝尊氣得半死,他知道後,也隻是淡淡地說要在平南院上設下琉璃天光罩而已。在天界,他是位高權重的太子殿下,平時不顯山不漏水,一副雲淡風輕高高在上的樣子,原來還有如此“失态”的時候啊。
玄钰回過神來,指着明梧,道:“你還兇我!娘身體不好,爹又老在外面不回家,前年到現在,你不是去找芳慧姐姐就是找時飛哥哥,都不像之前那樣陪着我玩兒,現在我和芳慧姐姐好上了,你還要逼她回家,我、我……”她不知道該怎麼編下去,“我”了個半天也沒有下問,索性大哭起來。
紀棠暗自贊歎玄钰扯謊的本事之大,突然反應過來她也許不像自己,知道了孫家的位置,就着急忙慌找過來,也不開個天眼,看看他們的命布。她見明梧和沈夫人的面色明顯緩和,眼神裡都帶着愧疚。心想玄钰必然是洞悉了沈家的具體情況,此時才能信手拈來,輕輕松松拿捏住沈家人。
這廂已經說過幾番話,那邊姜曉芙才剛剛從竹叢後面款款而來。她揚起嫩白的臉龐,眸色淡如秋水,“千蘭妹妹這是又鬧哪出啊?”
玄钰沒來由得很厭惡她,啐了她一口,張嘴就讓她滾開。
沈夫人現在一心系在沈千蘭身上,對她此時的做法并沒有責怪,繼續勸說她下來。不怪她擔心,在她眼裡,沈千蘭站在三丈高的大石上面,此處背陽,又種植不少高大竹子,本是夏日乘涼的地方。大石上的積雪不見天日,融化的速度比旁處慢很多,别處的雪早就化了幹淨,它的石壁上仍然流淌着水珠。沈千蘭但凡一個腳底打滑,就會從上面掉下來。
明梧道:“千蘭,快下來,你是想吓死娘嗎?”
沈夫人本就心裡悲戚,聽到明梧的話,便沒忍住哭出來聲,她小聲道:“這丫頭真是越大越不懂事。”
明梧亦不免動容,勸道:“娘,你放心,等她下來我一定好好收拾她。”
沈夫人道:“都是我的錯,一直慣着她,才養成了她這種性子……”
紀棠見沈夫人難過,心裡很不好受,對玄钰道:“快點提要求,咱們鬧到這裡已經足夠了。”
玄钰對沈夫人沒有什麼感情,對她的擔憂勸阻無動于衷。她還想再演一會兒,紀棠拗不過她,又和她說了幾句話,在姜曉芙同意回去和劉夫人說讓紀棠再留幾天後,玄钰才松口。
沈夫人放了心,漸漸止住哭聲。
姜曉芙幽幽道:“芳妹妹自己變了,連帶着把千蘭妹妹也變了。”她笑着對明梧說道:“莫要過幾日,叔烨你也和之前不一樣了。”
明梧打量着看向紀棠,她一襲蓮紅長裙,步伐輕快,正往玄钰身邊走去。他低下頭思索姜曉芙的一番話,耳邊突然傳來尖叫聲,大石上隻剩下玄钰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