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紅了眼睛,從包裹裡拿出一枚絹帕。
輕輕撫摸上面的迎春花圖案。
“這是我自己繡的,送給你。”
白心收下哽咽道:“姑娘是個好人,眼疾定會恢複。”
“說着寬慰人的話,怎麼還掉眼淚?”霍楚厭走進來,白心連忙起身行禮。
卻見他的視線一直落在溫眷禾身上,思索片刻識趣地離開了。
溫眷禾看造成自己艱難處境的人就在眼前,恨意和悲傷湧入心頭。
她問:“大少爺,你是來送我走的嗎?”
霍楚厭說:“車馬已經備好,我送你去羅莊。”
“不勞煩大少爺了,”溫眷禾沉聲,“隻需要派個車夫就好。”
安靜一瞬,霍楚厭問:“若是楚閑要送你呢?”
溫眷禾呼吸一滞。
“你可還記得,去沙突的路上,我與你說過的話?”
溫眷禾回答:“你叫我遠離二少爺。”
所以是他?
他指示道士這樣做的?
因為自己與霍楚閑走得太近,所以就要把自己趕出霍府。
可分明她并沒有主動接觸,反倒是每次二少爺都主動來看望自己。
說話做事完全沒有半絲優越感,甚至還給她送來兩隻會說話的鹦鹉解悶。
溫眷禾閉了閉眼:
“真羨慕你們兄弟二人的情誼,無論是誰都設身處地為對方着想。”
霍楚厭說:“你此次不也是來尋長姐的嗎?”
“沒錯,”溫眷禾無力地說,“可我總覺得好像永遠都見不到她了,哪怕日後我眼疾康複,也再見不到姐姐。”
霍楚厭皺了皺眉:“為何這樣悲觀?”
“西陵城太大了,好人多,壞人也多,”她鼻子一酸,“我與姐姐一直都有心理感應,距離越近,我的心跳就越快。可這一次并沒有。”
她傾身:“大少爺,你說,我姐姐會不會被奸人所害呢?”
“世道太平,百姓安居樂業,斷然不會出現這樣的事。”
“可如果對方有權有勢呢?”她突然激動,拳頭砸在桌上,茶壺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如果對方像你一樣,大富大貴、說一不二呢?是不是就能夠将真相掩蓋?”
“這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霍楚厭回答,“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斷然不會因為對方的家世背景,而将罪惡掩蓋。”
溫眷禾一眨眼,兩行清淚落下。
“是嗎?”
她在流淚,嘴角卻帶着笑:“如若大少爺某天抓到了殺害我姐姐的真兇,當真會嚴懲嗎?”
霍楚厭反問:“你怎的就笃定你姐姐已經遇害?”
“姐妹之間的心靈感應,你和二少爺沒有嗎?”
“從未有過。”
霍楚厭按了按額頭:“如今你孤身一人,遇事萬萬不可心急,或許事情沒有你想象的那樣悲觀。”
“大少爺,”她問他,“你知道思念的滋味嗎?”
“仿佛有無數根細軟的發絲從身體裡穿梭而過,能讓人窒息,也能叫人痛得不想說話。”
“山高路遠,我與姐姐許久未見,再相見亦不知是何年何月何處了。”
夜幕來襲。
霍楚厭一個人坐在房中,回想着溫眷禾的話。
那細軟的發絲包裹着心髒的滋味,不僅僅是思念時才會有,妒忌時更甚。
門外是霍楚閑的聲音,他在吩咐侍女多拿些糕點。
溫眷禾要走了。
沉寂片刻,他起身走出門,越過霍楚閑和一衆侍女,來到南房。
溫眷禾身上背着行囊,一隻腳剛邁出門檻。他走上前,直抒胸臆:“你想離開霍府嗎?”
溫眷禾垂眸:“自然是不想的。”
“為何?”
“因為……害怕,”她說,“我的世界是一片黑色,霍府能給我的安全感不止一點點。可惜命格與老夫人相沖。我本就是個累贅,不想因為自己而傷害到府中任何一人。既然隻要我離開就能保平安,那我走便是。”
白心攙扶着她來到門外,馬車等候許久,剛踩上木凳,又被霍楚厭叫住:“若想留在這裡也不是不行。”
溫眷禾差異地擡了擡眉:“大少爺這是何意?”
霍楚厭沉聲:“你和我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