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茉兒有些難受。
在她的世界觀裡,哪怕江伍氏婚内偷情,也不應該死。雖然不明白為什麼會穿越過來,占據江伍氏的身體,但一番分析,她覺得哪怕被弄死也不一定回現代,不如先保命,回頭再想辦法。
而眼下沒有更好的辦法,她隻能選擇相信江伍氏。
說相信,其實也不怎麼相信,因為江伍氏說她是自己。作為一個暗戀對象換了四五個、牆頭十來個的人,吳茉兒認為自己很花心,讓她做寡婦絕對耐不住寂寞,但為人亦為己,她還是決定博一把。
吳茉兒理了理思緒,梗着脖子,振振有詞:“都說捉賊捉贓,捉奸成雙。你們口口聲聲說我偷人,奸夫呢?人證呢?物證呢?”
緊接着,她放軟身段,看向伍玄庭,盡可能地眼神懇切,“爹!女兒什麼樣,您不清楚嗎?您相信自己的女兒真這麼不堪嗎?爹……”
伍平随聲附和:“是啊爹!小妹不是那樣的人。”
“住嘴!”伍玄庭厲聲呵斥:“江家世代簪纓,高門大戶,江知州明察秋毫,鐵面無私,難道還冤枉了你?就算有冤情,若你謹小慎微,端正周全,也不會惹來這般是非!”
伍玄庭盤算了一番,幾分護犢子,幾分維護自家聲譽。畢竟屎盆子扔再遠,人盡皆知是自家的,倒不如洗白白來得妥帖。
伍玄庭對着主座再度作揖,“說句實在,小女自幼柔順謙和,知書達禮,有目共睹。其實我不太信她會做出苟且之事,這中間怕是有誤會。”
“YES!”吳茉兒在内心狂歡。關系到伍家聲譽,哪怕江伍氏真的偷情,伍家也絕不會任人擺布,坐實此事。就算證據充分,也未必會承認——這就是人性。隻要把伍家拉到自己這一隊,她就能多出幾分勝算。
伍族長見機,跟着道:“小茉與子珩感情甚笃,子珩雖已不在——”
“若非證據确鑿,我也不信她會如此不堪。”江族長擺手打斷伍族長的話,眉宇間露出絲絲怒氣,“子珩情深義重,江伍氏卻對他不起,實在過為已甚!身為族長,我若不能主持公道,枉此一生。”
江族長示意身旁的仆從。那仆從心領神會,從牆角櫃裡取出一方形托盤。托盤上疊放着件藕色的女子亵衣、銅錢串和證詞。與此同時,一個捆得嚴實的青年男子被帶了上來。
仆從将男子用力推倒在地。
男子哼唧叫喚了一聲,擡頭看去,見江伍兩家人多勢衆,看着他或隔岸觀火,幸災樂禍,或怒目而視,鄙夷不屑,登時惶恐如臨大敵,熟蝦似的埋着頭蜷跪在地,瑟瑟發抖。
吳茉兒掃了那男子一眼,隻覺長相平庸,身高跟自己差不多,五官也無出彩的地方,身闆更是瘦弱跟小雞子似的。他頭發淩亂,着一身灰撲撲的粗布衣裳,由于挨打,皮開肉綻,看上去很虛弱。加上舉止怯懦,實在不是她的菜。
“好歹找個帥的啊。”
吳茉兒無力吐槽,侮辱審美比污蔑清白更讓她不能容忍。
仆從用竹竿将亵衣挑到吳茉兒面前,嫌棄地指着那男子,道:“這是從牛大身上搜到的。”
吳茉兒忍不住笑出聲,“你說是我的就是我的?沒準是牛大撿的,更沒準是他偷的。好看的衣服人人喜歡,沒什麼奇怪。要是喜歡,我可以在場的每個人送一件。”
江益清正在喝茶,聽到這話,一口茶水噴了出來。江族長氣得臉青,緊抓着桌上的茶盞,欲要發作。伍玄庭則臊得無地自容,不可置信又兩眼冒火地盯着吳茉兒看了半晌。
伍平一頭霧水,左顧右盼。他搞不明白一直柔順規矩的妹妹為何變得如此離經叛道。但——似乎有點道理?
衆人驚詫,竊竊私語。
江益清擺手示意衆人安靜下來,從仆從手上接過證詞。
那證詞有五六張,江益清與江族長分别審視,交換着看完,而後傳遞給旁人。衆人一一傳閱,紛紛議論,最後将證詞放在吳茉兒面前。
江益清道:“江伍氏,這是翠喜跟牛大口述寫下的證詞,你可有話說?”
吳茉兒大緻看了一遍,繁體字,半文半白,看得她一個頭兩個大,連蒙帶猜,總算明白大概意思。翠喜的證詞是說江伍氏自從丈夫去世,寂寞難耐,便與牛大勾連在了一起。翠喜曾代江伍氏送錢财給牛大,還為他們守門,通風報信。牛大的證詞跟翠喜差不多,不過有提到他在江家勞作,中午沒吃飯,江伍氏給了他一塊糕餅,因此他對江伍氏動了心。
家仆上前闡述了捉奸過程。幾個寡居的老婦,因和江伍氏住得近,自然成為旁證。但她們語焉不詳,模棱兩可,卻又暗示江伍氏并非安分之人。漸漸,輿論越發偏向江伍氏偷情這一邊。
江伍氏激動難耐,“不是這樣!不是這樣!這都是假的!我從未做過這些事!從未!”
但,隻有吳茉兒能聽到她的聲音。
吳茉兒想問清楚,江伍氏卻像斷網一樣沒了回應。她雖頭大,卻心中了然。如果江伍氏的是真話,那麼很明顯,她被人陷害了。至于誰在陷害,為什麼陷害,恐怕本人也不清楚。
不過,吳茉兒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誰是最終得利者,誰就是幕後主使。她要找出破綻,打敗他,讓他為自己受的苦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