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兒?”江子衍問道,卻也知道,她十之八九去了廚房。
“怎麼那麼喜歡去廚房?”江子衍不太理解,卻不得不說,她做飯挺好吃。
一進廚房,吳茉兒便忙碌起來。篩面粉、打雞蛋、放入白糖,一通攪拌……為了做蛋糕,她專門叫人砌了個小烤爐。
吳茉兒手忙腳亂,折騰了好幾天,卻始終失敗。意識到以前之所以成功,完全是工業發展的結果,且江子衍的生日将到,不能再折騰,她隻能選擇放棄。
蛋糕做不了,吳茉兒退而求其次,開始做饅頭。饅頭容易得多,加上有人輔助,很快得心應手。吳茉兒試着做了壽桃。巴掌大一個,内裡是蟹黃餡,用甜菜汁染了色,菠菜汁和面做出葉子形狀,還有一碗長壽面。
嘗了嘗備品,味道不錯。吳茉兒這才放下心,統統裝進食盒,給江子衍提過去。
一盞孤燈,沉溺在黑暗之中,渺小但溫暖。吳茉兒敲門,聽見江子衍說“請”後,推門而入。
江子衍獨自一人坐在燈下看書,見吳茉兒提着食盒進來,打起精神,笑道:“夜宵嗎?”說着,收起書,騰出位置,端正坐好。
燭光昏暗,照映一隅。因是及冠之年,他頭上多了頂黑色冠冕。冠冕下,清新俊氣的面容,仿佛精雕細琢的玉石,因今日穿着正式,又添了些成熟穩重之氣。
“嗯。”吳茉兒眼饞地看了好一會兒,點頭,放下食盒,将壽桃和長壽面端出來放桌上。此外,還有四碟下酒菜和一壺菊花酒。
江子衍明白過來,道:“我不過生辰。”
“我知道!”吳茉兒沖他笑笑,道:“我本來想做蛋糕……失敗了。你隻當一般夜宵,嘗嘗看。”
原來她這幾日總奔廚房,是為了準備給他過生。
“好。”江子衍有些感動,抓起壽桃,咬了一口,香香的,有一絲甜。接着,他嘗了口面,湯頭鮮美,面條很有嚼勁。
好久沒人為他做這些了……
江子衍蓦地眼睛酸澀,濕了。
吳茉兒遞上備好的手巾。江子衍接過來擦了擦眼角,哽咽道:“謝謝。”見手巾是男款,他愣了愣,克制不住地想笑,“你是算好了嗎?”
“嗯。”吳茉兒再度點頭,以為江子衍是男兒有淚不輕彈,不好意思在她面前哭,說道:“沒事啊,哭很正常。漢高祖、劉備、曹操、唐太宗,哪個不哭?情到深處,真情流露,影響不了什麼。反正我也在你面前哭過,就當交換。”
“曆史不錯。不過這種話别再講,叫有心人聽了,治個大不敬就麻煩了。”江子衍将壽桃和面條統統吃完,道:“你有沒有想要的?我送你。”
他心裡清楚,她隻是迫于處境,不得不留下來,離了他一樣能過好。他沒什麼能做的,除了對她好些。
“正好。”吳茉兒正中下懷,朝身後指了指,道:“你後門有個院子是空的,我能不能拿來養雞?”
她還盯上門外的空地,想種些菜,但怕人看見了議論,隻能打消念頭。
江子衍疑惑不解,“養雞做什麼?你喜歡吃雞,我叫雞戶多送些便是。”
吳茉兒不好意思地吐舌,“不是,我是想賺錢。”
雖然明面上當好江伍氏是她的工作,但她不想白吃白喝,總欠人情。二來,她很想生活步入正軌後找點事做,賺錢并打發時間。
她想出去工作,想社交,想經濟獨立,但顯然不可能,隻能退而求其次。養雞成本低,周期短,是脫貧首選,她便想先從養雞開始,賺些錢,一步步做大做強。
“賺錢?”江子衍越發困惑,“為什麼賺錢?我不會缺你,何必辛苦。”
吳茉兒腦中浮出“高級寵物”四個字,若她一直賴着江子衍生存,雖然他對她很好,但兩人的關系将永遠不平等。
吳茉兒找了個似是而非的借口,“還債!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江子衍頗為納悶:“你哪兒來的債?賭嗎?”
他想了想,府上無人有賭博惡習。要是有人敢誘她賭博,打斷手腳,趕出去都是輕的。
“不是!”吳茉兒掰着手指一個一個地數,“你看我,吃你的,穿你的,住你的,什麼都是你的。算成錢,不知道有多少。我是想賺錢,彌補一點是一點。要是有多,我就攢起來,做點投資。”
原來如此。
江子衍望着她眼眸,認真地道:“這是你家,花家裡的錢很合理,何況你有做事。我原本嫌你花得少,正琢磨有沒有别的地方可花,不行就再添點衣服首飾。你倒好,養雞還債,怎麼想這一出?”
是想拿他當外人,撇清關系嗎?門兒都沒有!
“不一樣!”雖然江子衍的話讓她感動,但也意味着她将徹底淪為金絲雀。吳茉兒有些起急,道:“你願意給我的,是你願意的,但有天你不願意了呢?我不想當寄生蟲,不想看别人的臉色,更不想指着别人的良心過日子。”
何況,他們在名義上是叔嫂,不是夫妻。
江子衍平靜地道:“我沒給過你臉色。”
“我知道!”吳茉兒情真意切道:“你性子好,因為你很年輕,你運氣好,投胎小能手。但此一時彼一時,人是會變的!你的好對我而言,隻能是錦上添花,不能是雪中送炭!”
她的衣食住行,渾身上下每一根線都是江子衍給予,仔細想想,是件幸運又可怕的事。
江子衍神色幽幽,自斟自酌,道:“你想自立門戶?”
“不是!”見江子衍沒有理解,吳茉兒抓狂地嗷了一嗓子,情緒穩定後,苦口婆心道:“江少爺!江大爺!這是一種風險意識,一種生存策略,您當我杞人憂天行不行?我也不是要自立門戶,我也沒有能力自立門戶,我有自知之明!我隻是想求您讓我養幾隻雞,過一把自力更生的瘾,您看行嗎?”
寄人籬下!這就是寄人籬下!連養個雞都得征求意見!吳茉兒在心裡瘋狂吐槽,她必須賺錢,必須做到經濟獨立,這樣才能不受控制,想幹嘛就幹嘛。
“你早說!”見吳茉兒不是想撇清關系離開,江子衍的壞心情一掃而空。他給吳茉兒斟了杯酒,又遞來筷子,樂呵呵地道:“你想養就養吧,雖然江大爺覺得吳小輩更善于管家還有做廚娘。”
嘗了口涼拌雞絲,又拆開蒸蟹吃了口蟹肉,不得不誇一句,真香!
“這個不沖突。”酒到嘴邊,吳茉兒想起自己是醉酒才穿越過來,猶豫了下,還是一飲而盡。她吃了口油炸花生米,不滿地嘟哝:“什麼吳小輩,你得叫我姐。”
“想得美!”江子衍拒絕:“晚生幾百年的人,當我姐,門兒都沒有!頂多算你平輩。乖,叫聲哥來聽聽。”說着,不禁龇起牙花。
禁不起纏,吳茉兒将自己的事基本告訴了他。對江子衍而言,她近乎透明。
因不爽,吳茉兒橫了他一眼,道:“你也想得美!”
果然,男人都是幼稚的小鬼,無時無刻不想在口頭上占便宜。
江子衍眉開眼笑,道:“乖,叫聲哥。哥哥明天給你買小雞崽!”
吳茉兒雞皮疙瘩掉了一地,道:“你先叫姐。”
江子衍臉皮厚如牆,“當姐不劃算,還是我來當哥。”
吳茉兒負隅頑抗,“抵制假貨,一賠三!”
江子衍調侃:“你胃口挺大。一個不夠,還想四個。”
吳茉兒理直氣壯:“肯無條件給錢的,四個?我要四十、四百個!”
“……”
江子衍啧啧感歎:“真貪。”
貪就貪吧,反正他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