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毛出在羊身上。他打算回頭問問本家或親友,與丁家村有沒有利益來往,有就統統給他們漲價。沒有,就創造機會給他們漲價。
丁氏兩兄弟喜出望外,激動之情溢于言表。村正亦跟着笑容滿面,盤算着如何從裡抽成。
看出兩人明擺着要宰人,且這種事一旦得逞,就會接二連三。吳茉兒插嘴:“五百兩?你怎麼不去搶!”
丁千不高興地道:“男人說話,你插什麼嘴?”
吳茉兒瞬間火大,蹙着眉罵道:“怎麼?當男人了不起,連人話都不會說了是不是?少跟我指手畫腳講鳥語!”
“好厲害的婆娘!”丁千驚訝于她外表與性格的反差,明白有人給她撐腰,也不敢太放肆,“又不是你的錢,你管那麼多?”
“當然是我的錢!給多給少,我說了算!”吳茉兒指着江子衍,蠻橫地道:“你問他,這事聽誰的?”
事前,她并未與江子衍商量。但她賭,兩人早有默契,他絕對會配合。
丁千狐疑地看向江子衍。對他不予好臉色、仿佛活閻王的男人早變了神情,笑呵呵的,仿佛溫順聽話的小狗。
他站在吳茉兒身後,既是保護傘,又像個跟班,“我聽嫂嫂的!”
他想見識見識吳茉兒吵架的場面,應該很有趣。
“……”
丁千瞠目結舌,村正亦瞠目結舌。
對他們而言,這實在太過離譜。女人當家,房倒屋塌,此乃敗家之舉!也幸好,他們家沒這種女人,漂亮是漂亮,實在叫人無福消受。
吳茉兒會心一笑,裝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道:“最多十兩,你愛要不要!偷屍還有理了!”
江元達見勢,順着吳茉兒的話,對丁千道:“賢侄!你本就偷盜屍首,按律徒三年。我們江家既往不咎,你不要得寸進尺。”
江元達一身官服,又帶着倆皂吏。丁千頭一次聽說盜屍有罪,還是從官府嘴裡。對他而言,這是十足的抓捕現場。
他有些怕,索性一咬牙一跺腳,張着右手五指,道:“五十……八十兩!”
八十兩足夠他潇灑一陣,再娶個老婆。
吳茉兒道:“一口價,十五兩,不能再多了!再多,我就不要了!”說着,朝江子衍遞了個眼色。
“告辭!”江子衍心領神會,朝村正及其他丁姓拱了拱手,轉身走人。江攸緊随其後,也道了聲“告辭”。
江元達了然于胸,佯裝為難,“丁老,您看這……不如就這麼算了?”
村正不甚滿意,但一怕到手的鴨子飛了,二怕對方不滿意,将來被使絆子。他朝丁千擺手示意,道:“二狗,也是你理虧在先,還是算了吧!有比沒有強。”
丁千也害怕雞飛蛋打,手指從五根減為兩根,叫價:“二十兩!”
吳茉兒道:“各退一步,十八!”
丁千道:“十九!”
吳茉兒道:“十七!你再多說一句,我就往少了叫價。”
丁千沒見過殺價這麼狠的,咬了咬牙,道:“十八就十八!”
雖然離目标差一大截,但還是賺了的,比他辛苦營生得強。他突然有些明白,為何江家帶這樣一女子出門。原來嘴裡有刀,殺價差點将人殺得片甲不留。娶來做婆娘,真是想想都刺激。
結果還算滿意。吳茉兒看了看江子衍,見他一臉贊許地朝自己點頭,心中一喜,道:“成交!”
江元達負責起草文書,一式三份,各方簽字按上手印,分别交給村正、丁千及江子衍三人保存。江子衍接過來,轉手給了吳茉兒。吳茉兒仔細折好,收進随身攜帶的包裡。
丁千想當場要錢,吳茉兒道:“隻能先給定金,事成再付尾款。”
這叫先小人後君子。做生意事前付全款,出了問題,想哭都沒地兒哭!
丁千想想,反正也沒多久,索性道:“成!”
吳茉兒掏出提前預備的散碎銀兩,驗真稱了五兩給丁千。丁千收起,叫上在家修行的居士,領着一行人去了墳地。
尚掌櫃嫌晦氣,經過回程的大路,先行告辭。
到達丁百和翠喜合葬的墳頭。一塊半山荒地,人煙罕至,荒草萋萋,傳來陣陣鳥啼。大大小小、饅頭似的墳包四處散落着,有些三五紮堆,有些孤孤寡寡。
因是新墳,墳包相較其他更顯規整,土色亦未與周圍融合,且留有幡紙及挂青。
居士默念經文,簡單做了場法事,江元達一聲令下,開始掘墳。因為人多,很快見到棺材。居士對着棺材又念了遍經文,随後開棺驗屍。
濃烈的屍臭,熏得吳茉兒即使躲在數丈開外仍幾欲作嘔。幸好處在上風口,她戴了口罩,又在車廂内灑了香露,關上對着的窗戶才好上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