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子衍一口茶水噴了出來，江攸亦驚得張着嘴，半晌才合上。

感情是拐着彎兒地拒人，卻也不必……江子衍又嗆了一下。

安懷堯駭住，轉念一想，笑道：“你跟我回京，我先帶你到大理寺跟诏獄轉轉，保你絕了這念頭。”

吳茉兒呆住，果斷拒絕，“我不去！”

用腳指頭想，都知道那是多駭人的地方。

安懷堯本就看穿她隻是逞口舌之快，當不得真，見她怕了，心情甚好，道：“這江家真不是什麼好地兒，你看你現在粗野的，沒一點體統。跟我回京，好好調教調教，做回閨門該有的樣子。”

閨門，不，他想到的更多的是閨房，行閨房之樂。

江子衍沒好氣地道：“當着我的面說江家壞話，你真行。”

安懷堯笑道：“這不是為了哄人嘛，不說點你家壞話，她肯跟我？”

江子衍語氣堅定，不容置疑，“你想帶她走，得先過我這關。入了江家宗牒，想要人，沒那麼容易。”

“你自己先過關再說！”安懷堯直視着他，語氣突然正經，“那匪顯然是沖你。你說你，随時沒命，不如提前托付，人交給我照顧。”

傷人的人，明顯是烏雲寨的，沖江子衍而來。聯想到之前的撕票，吳茉兒暗道了聲不好，見安懷堯有趁火打劫之意，吐槽：“誰要你照顧，驢屎蛋子表面光，說得比唱得好聽！”

江子衍心情好極，忍着笑道：“你不幫忙？”

安懷堯道：“給錢嗎？”

江子衍哼笑，緩緩吐出，“十一年前……”

安懷堯連忙擺手，“我幫就是，能不能别提這茬？”又瞥了瞥吳茉兒，啧啧感歎江子衍可真舍得給她花錢，穿的戴的全是好貨，遂道：“你們江家，個頂個的重色輕友，想從你身上撈點好處真難。”

雖說是父母之命，伍茉和江子珩卻也是相互看過，兩方中意才訂的親。兩小無猜，兩情相悅，江子珩總是隔三差五地去送書信、送衣服首飾、送吃食、送各種有趣的小玩意兒。婚後，為考功名，江子珩去了京城，伍茉亦跟随前往。

他自小暗戀伍茉，但腦子不開竅，總是捉弄她。知道她定親，他亦說想娶她，長輩卻認為他隻是不想表妹被搶，跟着瞎起哄。說得多了，便是家法伺候，漸漸，他也就不說了。

作為親眷，伍茉和江子珩時常邀請他到家裡，或攜手到安家拜訪。他目睹着兩人琴瑟和鳴，相濡以沫，衆人紛紛贊歎佳偶天成，嫉妒得要發瘋。

後來，江子珩逝世。身為親友，他不勝難過；作為情敵，又心存欣喜。但看見伍茉心如死灰、漠然麻木的表情，他隻剩心如刀絞。人世間的情愫，錯過就是錯過，再無轉圜。

他娘之前提到過去，還跟他感歎，早知他當年是動真格，即使定親，搶也要搶過來。是啊，他想搶，但她身邊有了江子衍，他要怎麼搶呢？

江子衍笑道：“你卻不是見利忘義之人。”

妥妥的戴高帽。

安懷堯深感無奈，“不給錢，吃喝得你管。”

雖說有公款，但能省一點是一點。他不禁想抱怨，江家那麼早将家産給江子衍幹嘛，搞得他想送個好的都不好送。

江子衍抿嘴，看向吳茉兒，道：“粥裡加多幾碗水，讓他喝個飽。”

吳茉兒比了個“OK”的手勢，憋着笑道：“要不再放點觀音土，省得竄稀。”

江子衍笑道：“照你說得辦。”

安懷堯呆愣了好一會兒，道：“我對人犯都沒這麼狠。”

吳茉兒嫌棄地睨着他，道：“誰叫你打我主意？”

安懷堯語塞，“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有什麼不對？”

吳茉兒一臉嫌地道：“我沒見過你，見面就掐我臉，還想我跟你成親。要不是和光認識，我都以為你是人販子！”

安懷堯解釋：“那是你失憶，不記得。你小時候可黏我了，跟我睡一個窩，還尿我床。”

“夠了！”吳茉兒羞得臉紅，一掌拍在桌上，道：“你能不能别提尿床的事！我是女孩子，這樣很丢臉！”

更何況在江子衍面前，即使不是她，也好尴尬。

安懷堯恍然，道：“不提，我們還是提成親的事好了。”

吳茉兒好煩，“你能不能談點别的？你這樣，我覺得你眼裡我隻是頭配種的母豬，一點也不高興。”

江子衍在旁一個勁兒地搖頭，連帶着江攸也搖頭。

江攸忍了好久，道：“安哥，你是不是沒有女孩子喜歡過？”

安懷堯嘴上逞能，“胡說！我男女老少通吃，人送外号鐵面潘安，隻是怕耽誤了人家才至今未成。”

他想找個替身，遇不到那麼像的，一通輾轉，還是想她能破格接受。

江攸道：“明明是沒人稀罕，才想到我們江家吃窩邊草。”

吳茉兒頗感認同地點頭，江子衍亦跟着點頭。

江子衍道：“吃飯可以，窩邊草别想。”

這感覺，就像被人戳脊梁骨。安懷堯無奈歎氣，轉頭看向吳茉兒，道：“你想聽什麼？吟詩頌對，我不會。”

他其實會的，但怕勾起記憶。她這樣忘得一幹二淨，對誰都是好事。

吳茉兒道：“你就說點你會的。比如走南闖北，有沒有遇見什麼稀罕。”

“感情你喜歡這些。”安懷堯笑了起來，往前坐了坐，靠在桌上，道：“仇殺，情殺，奪财，滅門，我怕你聽了晚上做噩夢。”

吳茉兒不屑道：“我所知的，你未必能比上。”

安懷堯饒有興緻，道：“講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