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茉兒道:“我要教小老虎。”
她要投其所好,叫未謀面的公婆喜歡她的孩子。至于烏虎,暫當他是種馬及供養者。
烏虎被說服,道:“你看吧。”
他搬來凳子坐一旁,拿起《太白陰經》試着閱讀,兩三行便頭大,将書合上。他讨厭兵書,實打實地讨厭。記憶裡一直有個極模糊的身影,老是跟他講些不知所雲的東西。他很排斥,現在細想,可能是兵法。
吳茉兒斜睨着他,心道,認親成功的話,這家夥怕不是要跟孩子坐一起接受教育。沒準,他還不如孩子呢。
感受到她的嫌棄,烏虎辯駁:“費這心思,我一刀砍了多快。”
吳茉兒更嫌棄了,道:“天子之怒,伏屍百萬;布衣之怒,血流五步。你隻能算匹夫之勇,小老虎要走的路和你不一樣。”
朗朝吸取唐宋教訓,文武并重。當下除了科舉,立軍功亦是平民晉升階級最快的途徑。烏虎估摸着她是想叫孩子從戎,對此他沒什麼反對的,笑道:“你教讀書,我教砍人。”
砍人,總比被人砍了強。
吳茉兒道:“你那些壞習氣不準教。”
烏虎頗不服氣,道:“我習氣怎麼壞了?”
吳茉兒想了想,這家夥除了殺人搶劫強迫她控制欲太強疑心重不講武德直男癌對她不夠尊重總想她伺候卻成了他伺候外,其實沒多大毛病。睡覺不打呼,沒有家暴傾向,不賭,喝酒不醉酒,吃穿用緊着她,連那方面亦先顧着她,情史更是發生在她之前。作為丈夫,他起碼及格,但做人,他豈止踩了紅線,根本是在雷區蹦迪。随時随地大廈将傾,這讓她很沒安全感。
吳茉兒白了他一眼,道:“我怎麼來的?你忘了?”
烏虎吃吃笑笑,道:“知道了。”頓了頓,補充:“我喜歡你,想得到隻能搶。傷害你是我不對,我應該耐心些。”
吳茉兒心情複雜,看了他一會兒,道:“記住這話。”說完,她轉過臉,繼續看書。
起風了,窗戶哐哐作響。風從縫隙裡鑽進來,寒涼入骨。一場秋雨一場寒,山中比起平地更寒涼。
吳茉兒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拉緊毯子,道:“沒有厚衣服。”
烏虎又拿了張毯子給她蓋上,道:“先将就,等下山。”
他隻給她準備了當季衣物。他的衣服能穿一年四季,屬實沒想到。
吳茉兒“嗯”了聲,道:“要吃葡萄柿子石榴,你說話不算。”
烏虎不好意思地笑着,道:“昨天太高興,忘了。等雨停,雨停我去弄。”
吳茉兒道:“我镯子呢?”
烏虎道:“十天工期,雨停了,我去問問。”
吳茉兒道:“謝謝夫君。”
烏虎樂開了花,“上道了。”
他吻了吻她的唇,攬着她,兩人有一出沒一出地聊天。抵不住餓,吳茉兒雞腿包子各吃了一個,又喝了一小碗粥。
見她吃雞腿吃得津津有味,烏虎将剩的另一個讓給她。吳茉兒搖頭,道:“你傷了,你吃。”
烏虎很高興,道:“你關心我。”
吳茉兒淡然回應:“你是我丈夫。”
“你是我妻子。”烏虎心裡有點不是滋味,他希望她對他的關心是出自愛意,而非履行義務。他貪心了,想要更多。
雨下到夜半才停。山中霧氣彌漫,一團又一團,随風而動,好似缥缈仙境。
一大早,烏虎出門,臨近中午,将葡萄柿子石榴梨與镯子都帶了回來。他還想從大寨子裡帶隻雞,烏龍叫他與吳茉兒一起過來吃飯,方作罷。
烏虎将所有物什放桌上,掏出镯子套她手上,道:“真好看。”
纖纖玉手,鮮紅的指甲,配着金銀玉料,很是貴氣。她的手,不是幹活的料,他要仔細呵護,叫這手一直好看下去。
吳茉兒将他送的三個镯子全戴在左手上,覺得不太配,就取了銀的戴右手,伸過去給他看,“都是你送的。”
烏虎捉住她的手,笑道:“喜歡嗎?”
吳茉兒點頭,“嗯。”
她暫時是知足的,烏虎愛她,好過一無所有。
她嘴饞了,吃了幾顆葡萄,又拿起石榴遞過去,道:“剝了。”
烏虎笑笑,接過來剝開。吳茉兒自顧自地吃了些,又放了些在手心,伸到烏虎面前。烏虎又笑笑,捧着她的手吃了。
正吃第二個,烏龍手下的跟班過來請人。吳茉兒将石榴放一旁,洗了手,梳好頭發,插上發钗。
烏虎看了她許久,湊過來道:“以前的,以後不準戴了。”
吳茉兒道:“給我弄新的。”
之前見她開鎖又拿簪子意圖傷人,烏虎打消了送她發簪的念頭。如今她溫順許多,他要一點點取代江子衍在她心裡的位置,是時候送了。
烏虎道:“回頭弄。”
吳茉兒道:“紅色的石頭,我很喜歡。”
這些山匪教育有限,看不出山裡有礦,就算知道也沒能力開采。烏虎有私心,菱錳礦的事除她外,誰也沒告訴,隻是送了些給烏龍,糊弄着說些半真半假的話。
她真正在意的是錳礦,不打算讓人知道。不過話說回來,前天看到的人是誰,有什麼目的,出于謹慎,她難免在意。
烏虎道:“等傷好了,我去撿,給你車珠子。”
吳茉兒道:“還要個戒指,你也弄個。”
烏虎不明所以,道:“麻煩,我不要。”
吳茉兒道:“我老家,結婚要戴戒指。”
烏虎笑了笑,改口:“早說,我安排。”
吳茉兒點點頭,随後将發钗取了,用長命鎖剩的金線編了根花繩,紮好花苞頭,戴上長命鎖。收拾完畢,怕她人前失禁,烏虎叫她事先解決,之後帶她去了大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