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茉兒提前喝藥,裝了些野果、餅和肉,又将胭脂水粉香膏皂豆傷藥兔毛毯子書和首飾通通裝進包袱,交給烏虎提着,開始下山。
天越來越黑,滿目星光,月細如鈎。
眼見着下到山腳,再走走便可出山。恰逢此時,有兩個喽啰一前一後,着急忙慌地往山上趕。
見到烏虎,喽啰拱手道:“二當家,官兵攻來了!”
烏虎頗為驚訝,問道:“到山口了?”
喽啰道:“還沒,差個四五裡。”
吳茉兒伫立在旁,安安靜靜,一副事不關己的态度。
烏虎看了她一眼,道:“知道了。”
她果然是知道的,隻是多還是少,不好判斷。
烏虎叫一人通知烏龍,順路通知兄弟布置陷阱,打好埋伏,一人通知臨近弟兄跟他一起用巨石堵住路口。之後,他帶着吳茉兒繞路,翻山越嶺。
此路狹窄陡峭,出于安全,烏虎拴了根繩在她腰上,一頭綁着自己,叫她盡量自行。
鞋子不合腳,吳茉兒用力把着,生怕打滑。很快,腳又累又疼,她得空停下來休息,抱怨道:“跟着你,可受罪死我了。”
她脫了鞋,摸了摸腫痛的位置,幸好沒有水泡。吳茉兒揉了揉腳,待緩解,又拿出手巾墊着餅來吃,說道:“哪兒有水,我要喝水。”
烏虎沒有動,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她,道:“你不會背叛我吧?”
山中蚊蟲特别多,剛坐下便朝着人聚攏。吳茉兒揮手驅趕,見烏虎不僅沒幫她趕蟲,且未向平常那樣湊過來說話,再度抱怨:“你怎麼不幫忙,想叫蚊子咬死我嗎?”
她擡起頭,見烏虎嘴唇緊抿,眼中浮起一絲陰鸷,心中一驚,暗道,不好,這家夥對她起疑了。
節骨眼上,不能出任何意外。
吳茉兒故作鎮定,給烏虎遞了張餅,努力笑了笑,道:“大王,我忽然想起,我癸水晚了十天沒來。”
烏虎覺得莫名,問道:“有事嗎?”
男女有别,除了吳茉兒,他從未與女子長期生活過,對女子生理并不了解。
見他口齒翕動,吳茉兒拿左腳踢了踢他,接着道:“我估計以後不會再來了。這裡風景不錯,找個蚊蟲少的地方……我估計過了今天,你就得做和尚,好一陣熬。對了,你什麼時候找我?要給我準備新鞋子,這鞋子走路累死了,還要請兩個姆媽,柳先生跟我男女有别,住一起總是不太方便。對了,我還想學做衣服,做給你跟小老虎穿。”
烏虎臉色緩和了些,接過餅咬了一口,俯身湊到她耳邊,道:“你知不知道這次攻山的事?上山之前。”
吳茉兒搖頭,意識到不對,又點頭,道:“知道。和光跟我說過,進山會經過雲村,其他我沒細問。”
原來如此。
她想得多,聽到雲村,不可避免會産生聯想。
烏虎笑笑,道:“我錯怪你了。”
他以為她瞞着他,想叫他跟着一網打盡。
烏虎揮手替吳茉兒驅趕蚊蟲,為保存體力,又道:“快活的事放以後,我先送你下山。”
敵進我退。吳茉兒完善着對他的要求,“不許背着我碰别的女人,男人也不行,兩條腿四條腿沒有腿的都不行,你是我一個人的。”
烏虎驚訝于她豐富的想象力,道:“我發過誓,放心。”
“我可不放心!”吳茉兒趁機擰了把他腰上的癢肉,道:“我要研究個貞操帶出來,隻要你出門,就給你戴上。”
“……”
還有這操作。
烏虎驚住,忍受着瘙癢和内心的抵觸,道:“放心,我比你講信用。”
吳茉兒氣不過,又擰了他一下,道:“講不講信用是你的事,有沒有要求是我的事。你不能因為你講信用,就不準我提要求,就像我明明沒做什麼,你還是不放心,要看一看一樣。”
原來她是想叫他将心比心,知道懷疑她叫她不舒服。
烏虎心情緩和,道:“知道了。”
跟她擡杠,十之八九會輸。烏虎不再與她說話,吃了餅,叫她暫吃了些野果解渴,又歇了會兒,繼續趕路。
腳實在痛,吳茉兒走不動了,到了地勢平緩的地方,便叫烏虎背她。沒多久她又困了,嚷嚷着要睡覺。
烏虎道:“先趕路,晚點睡。”
吳茉兒道:“不要,睡太晚會醜,我要漂漂亮亮的。”
烏虎頗感無奈,“你真麻煩!”
話這麼說,他還是停止趕路,找了個避風避光處,解開吳茉兒和他身上的繩子,生火,鋪好毯子,叫她躺下來休息。吳茉兒枕着包袱,很快睡着。
不知為何,她又開始做噩夢,夢見烏虎,夢見狗熊,夢見江子衍。她很恐懼,想叫胡女士來救她,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絕望之際,烏虎搖醒了她。
額發濕了,幸虧沒失禁。吳茉兒擦了擦汗,按下忐忑的情緒,道:“我渴。”
烏虎道:“前面有水。”
天始終黑着。吳茉兒起身,抖了抖毯子,将髒的一面疊進裡頭,裝進包袱。
找到水源,兩人喝了水,繼續行走。
穿過林間小道與懸崖,再往前走,有一處峽谷。烏虎居高臨下,正好看見峽谷處閃爍着無數火點,蟲子似的顧湧着,越來越近。
官府攻來了。呂文沒有說實話,也有可能,他根本不知道具體計劃,瞎胡扯。
烏虎看了會兒,見官兵行在自己預走的路上,暗道了聲不妙。這條道是通往烏雲寨的秘道,山上岔路很多,除非有人指引,否則絕不會如此順暢。
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他一個人,很難對付這麼多人。
眼見此路不通,烏雲寨腹背受敵,烏虎吹滅手中的燈籠,道:“我們回去。”
寨裡弟兄衆多,又有地形優勢,背水一戰的話,尚有赢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