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氏早收到消息,钗環未卸,一直在房裡等待,待人通報,忙叫人開門。她給吳茉兒撒米撒鹽柳枝灑水去晦氣,而後緊抱着她,哭得稀裡嘩啦,“女兒受苦了!”又引她到房内叙舊,叫人用艾葉煮水供她洗澡。
吳茉兒為之動容,跟着哭道:母親!”
她想胡女士了。知道她的經曆,也會很難過吧?但好在守得雲開見月明。
伍玄庭沒有回來,終是不放心,決定送安懷堯回京,順道斷後。見他為自己奔波,吳茉兒感動至極,徹底放下對他的成見。
她對安氏重重行了個禮,道:“您二老我要好好盡孝。”
安氏高興得合不攏嘴,“乖囡囡!我跟你爹一切安好,你照顧好自己跟和光就好。”
吳茉兒喜上眉梢,嘴角亦浮起笑意,“爹娘費心了。”
洗澡,睡覺睡到自然醒。
安氏打算帶她到鴻安寺祈福,一大早沐浴更衣,備了齋菜。江子衍跟柳先生亦跟着去。江攸賴床,伍康跟伍平的三個子女,叽叽喳喳闖進房裡,叫他起床。
因到的時間太晚,尚未通知他。江攸仍是女子打扮,又是簪花又是塗胭脂,捏着嗓,一副嬌小姐的造作模樣,“好弟弟,幫姐姐拿鞋來!要粉的那雙,不要綠的黃的藍的那雙。”
“好侄子,幫姑姑倒杯茶!要溫的,不要冷的,不要燙的。”
“好婷婷,快說!姑姑美不美?誇姑姑,姑姑給你買糖。”
……
一家人早習以為常,嬉嬉笑笑,配合着他表演。
見到吳茉兒,江攸依然沒停下來,“這位姐姐花容月貌,我這天下第一美人的名頭怕是保不住了!”說着,故作傷感地捏起手巾一角,擦了擦眼。
——果然男人騷起來沒女人什麼事了。
吳茉兒差點笑瘋。
江子衍将牙咬得咯咯響,輕笑:“皮癢了是不?誰都敢調戲!”
“奴家錯了,給大爺賠不是,還請大爺不要怪罪。”江攸學着女子,施施然行禮,又沖他抛了好幾個媚眼,見江子衍攥着拳欲揍他,撒腿便跑。
“……”
吳茉兒笑得更瘋了。
所有人通了氣,拐上山的是高官寵妾,已跳湖。吳茉兒檐下躲雨,被脫落的瓦片擊中,又逢身體不适,一直在娘家休養。若有人挑刺,就說是他眼花污蔑造謠。
所有人都在幫她,吳茉兒感動得無以複加。
通往鴻安寺的山路,台階窄又陡。她卻渾身充滿力量,将自己裹嚴實後,牽着阿福,一個勁兒地往上爬,爬不動了就歇會兒,繼續爬。江子衍見了,直感歎她變得生龍活虎了。
“這才是真正的她。”
江子衍笑盈盈地看着,心疼之餘,更喜歡了。
進了山門,到了鴻安寺。香客很多,絡繹不絕。煙霧缭繞,吟誦聲聲。
每個殿裡,大的小的像,衆人一一拜過。有殿裡供奉着江伍兩家的牌位和供養佛,吳茉兒也都拜了,誠心誠摯為己為所有對她好的人祈福。
江元榮恰在寺裡。他與方丈講經,見人來,言語幾句,共食了齋飯後,自顧自地忙去了。
鴻安寺很大,除了寺院,還有塔林,臨近還有财神廟和月老廟。吳茉兒全都拜了,求财求姻緣。
江子衍笑道:“許的什麼願?”
吳茉兒朝他吐舌,“明知故問!”
她求了個簽,是下簽。
“我呸!”
扔掉重新抽。
是個中簽。
“一邊玩去!”
扔掉繼續抽。
是個上簽。
她看簽文不夠滿意,又重新抽了一根。
宗廟飨之,子孫保之。
解簽的說,是子孫可入宗廟的意思。
先有婚再有娃。吳茉兒喜滋滋地道:“和光與我的孩子,将來會是大官。”
江子衍配合着道:“茉兒旺我。”
山上風景不錯,幾人簡單遊玩,看天色漸晚,下山歸家。
離家越來越近,吳茉兒的心情逐漸忐忑。馬車換成江攸在駕,江子衍坐在她對面。因緊張,她緊緊抓住他的手。
江子衍沖她搖頭,嘴角微擡,安慰道:“有我在,沒事!”
吳茉兒哭了,道:“和光,我害怕!”
天下無不透風的牆。江子衍戀愛腦上頭,孤注一擲,其他人可不是。就算沒有這樁禍,他要娶她,依然困難重重。
江子衍如哄孩子般,耐着性子道:“别怕,我在。”
吳茉兒扁着嘴,道:“對不起,我當時應該聽你的。”
江子衍撫了撫她的頭,再次安慰:“茉兒有自己的想法。什麼都聽我的,沒有主見,就不是茉兒了。我不喜歡。”
“嗯。”吳茉兒深深感動着,道:“和光你真好。”
自始至終,他沒有責怪她。她要嫁給他,今生今世不分開。
江子衍笑了,燦比日光,又兼具月色的溫柔,“回家了,茉兒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