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講再多亦不過老調重彈,他不可能讓江族長知道吳茉兒的真實身份。若非安氏猜到,他連伍家都不打算告訴。
江子衍道:“二爺爺您回去休息,叫人看見您包庇,以後沒人聽您。”
“都是你惹禍!”江族長隻覺頭疼,擺手道:“罷了!你好自為之。”說完,甩袖走人。
等他離去,江子衍轉身看了看,怕吳茉兒着涼,将她打橫抱進室内。
“和光!”吳茉兒睜開眼,道:“是不是二爺爺?”
她聽不到,又怕發現了尴尬,隻敢眯着瞄一眼。
江子衍點頭。
吳茉兒打着哈欠,關切道:“他罵你了嗎?要是罵你,我就誇。罵你十句,我就誇你二十句一百句。”
江子衍露出白白的牙,“你誇我。”
他将她放在蒲團上,而後重新跪下。
夜仍黑着,羸羸燭火躍動,半室黯淡,寂靜且漫長。
吳茉兒心疼他許久,既不能分擔,便給予精神上的慰藉。她盤腿坐好,掰着手指,娓娓道來,“和光玉樹臨風風度翩翩氣宇軒昂才貌雙全頂天立地慷慨大方聰明絕——呸!不能絕頂。”她吐了吐舌尖,繼續道:“溫柔和善真誠有修養有教養有同理心身心健康有錢有勢香噴噴是我的人間小太陽财神爺……艾瑪,我詞窮了!”說完,身子一歪,仰臉大笑。
江子衍的心情受此感染,變得極好,伸手捏了捏她的面靥,笑道:“真是個财迷!”
她喜歡錢,他正好有錢,天造地設!
他原擔心她會一蹶不振,不複從前,見她一如既往,不禁心寬許多。他會陪着她,直至煙消霧散,複舊如初。
吳茉兒理所應當,“我隻喜歡和光的财,其他人送我都不要!”話落,莫名想起烏虎,她花他的錢,做最親密的事。她走投無路,選擇嫁給他,他是她的業障。
她眼神黯了黯,道:“和光,我回去了。”
江子衍亦看出她的不适,她受的苦,他無法替她承擔,唯有心疼,“路上小心。”
吳茉兒道:“你保重身體,有機會就偷懶,不要硬扛。”
江子衍點頭,“聽茉兒的。”
吳茉兒不舍且深情地望着他,道:“我會在家等你……一直。”
她與他的緣分從等待開始,好奇,盼望,眷戀,迷茫,一步步淪陷,甘之如饴。
江子衍溫柔笑了笑,道:“好。”
回去洗澡睡覺。不知是身體變好,還是喝藥的作用,這次痛經好很多。但不知為何,她又夢見烏虎。
面對她的背叛,烏虎極度憤怒,淌着一身的血,要砍江子衍和她。她反抗,逃跑,被捉住雙腳。明晃晃的刀刃,她閃躲不及,驚駭之下——又失禁了。
還好,夢做多了,她已意識到自己在做夢,及時控制住,醒了過來。
一身虛汗。
天微亮。鹦鹉在架子上,“Fuck you”、“Fuck you”地叫個不停。她緩了會兒,見無法再入眠,喝了點糖水,喂鳥,起床梳洗。
頭上傷口已結痂。她沖澡又洗頭,吃飯,喝藥,繼續核對未算完的賬。對賬結束,她算是對江子衍的資産有了初步的了解。
他真的很有錢。
難怪引來他人觊觎。而她的原身江伍氏,顯然是殃及的池魚。她問烏虎沒問出個所以然,隻能自己尋找幕後主謀——這需要她抛頭露面,與人打交道。
她并不情願。
作為寡婦,她失身,失聰,與小叔攪和在一起,用腳指頭想,都知道她的名聲傳得有多難聽。身為女子,無論多有能力,多有才華,隻需用失貞的名頭,就可以打敗她。
人們害怕成為弱者,害怕與弱為伍。面對受害者,往往不是施以援手,而是逃避,遠離,用打壓、指責等手段劃清界限,更甚者,落井下石,為虎作伥。
女子是天生的弱者,生産力落後,越需要蠻力的環境越是。
她有江子衍護着,得以苟安,其他人未必認同。她必須使出手段,證明自己的能力,未必獲得認可,但起碼可以震懾。
敲山震虎,殺雞儆猴。幕後主謀是最好的人選。
貓。
當時江玉衡和哪隻貓玩,進的誰房間,仍是謎題。
她身份尴尬,不能帶着他挨家尋找,除非有合适的借口或合适的人。
寒露,二十四節氣之一。
或許是個機會。
她靈機一動,問清習俗後,叫來許妙,“妙妙,過兩天寒露,有個大集。你糕點做得好,做些到街上賣。我出成本,你出勞力,賺的錢你我少爺我們三個平分。”
江子衍才不要這個錢呢,但人在屋檐下,要對他表示起碼的尊重。
許妙一臉腼腆,搖着頭道:“夫人這恐怕不成。”
她之前擺攤,根本沒賣出幾個,還是吳茉兒全部打包才算賣完,現在有點沒信心。
吳茉兒莞爾,“你是不是不敢上街?”
許妙搖了搖頭。
吳茉兒道:“你是對自己的手藝沒信心?”
許妙再次搖頭。
吳茉兒反應過來,“你是怕賣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