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給我，把腺體還給我！”

他标記過董瑜，在董瑜體内灌輸過大量的葡萄酒信息素。

董瑜已經離不開他，如果腺體一旦植入到葡萄酒1018後頸裡的話……

他不敢想下去，越想越是痛苦不堪。

不，不可以！

董瑜是他宋慶的，就算是跟他哪哪都很像的葡萄酒1018也不行！

失去腺體的enigma如同報廢的機器人，失血過多導緻暈厥，傷口愈合得非常緩慢，受過折磨的身體肉眼可見地肌肉萎縮至清瘦……

宋慶那雙紅血絲的眼睛死死盯着，親眼目睹安羅尼奧将他的腺體是怎麼植入到葡萄酒1018後頸裡的全過程。

安羅尼奧很愉悅地看向宋慶，“看到沒？仿生人enigma就是這麼來的。”

本該冷冰冰的葡萄酒1018像是“活”了過來，表情變得生動豐富，略微上翹的桃花眼眼角那顆美人痣都亮了幾分。

“喲，原來是這個感覺啊，嗯，很棒。”是熟悉的渣男音腔調，跟宋慶平日裡說話語氣簡直一模一樣。

葡萄酒1018活動了一下四肢，摸了摸後頸，轉頭看向宋慶，勾唇一笑，“你好啊，我是宋慶。”

“不是！你不是宋慶！”宋慶情緒已經開始失控，拼命掙脫禁锢也掙脫不了，如一頭絕望的困獸般沖葡萄酒1018怒吼：“我才是正牌的宋慶！你他媽隻是一個仿生人、冒牌貨而已，誰都取代不了我！”

阿檀早就找來醫藥箱，從裡面掏出一大包紗布直接按住宋慶那流血不止的後脖子，面若冰霜，眼神裡是毫不掩飾的濃重殺意。

安羅尼奧這會兒正欣賞重獲新生的葡萄酒1018，無心注意到阿檀這邊。

阿檀趁機湊到情緒失控的宋慶耳邊壓低聲音說了句“撐住，我帶你離開這裡”，随即用更小的音量下令倆字“動手”。

宋慶意識是清醒的，思維能力也還在，身體雖受盡折磨，但還沒到變成徹底瘋子的地步，滿腦子裡隻有一個想法。

他要殺了安羅尼奧那個魔鬼！畜生就該下地獄！

這時突然有一大批人闖了進來，齊刷刷端着槍對準所有人，吓得大家紛紛抱頭尖叫着四處逃竄。

“都給我蹲下！再亂跑别怪槍不長眼！”

一聲響亮的大吼之下，所有人乖乖照做并蹲下抱頭瑟瑟發抖。

宋慶管不了那麼多，目标隻有一個，那就是趁機殺了安羅尼奧！

阿檀像是看穿他内心強烈的意圖，事前偷到鑰匙幫他解開四肢的鐐铐，冷眼看着神色錯愕的安羅尼奧，輕聲說了一句話。

“去吧，我幫你擋着。”

安羅尼奧瞪大眼睛，第一次氣到冷聲吼道：“阿檀！别忘了把你創造出來的是誰，是我！”

說着從口袋裡掏出按鈕想威脅阿檀就範，“你就不怕我……”

話還沒說完，突然被飛撲過來的宋慶狠狠掐住脖子，緊接着整個人被迫向後倒在地上挨了一頓暴揍，手裡拿着的按鈕就這麼飛了出去。

阿檀見狀快步上前抓住飛在半空中的小按鈕，眼尖看見正要跑過來阻止的三個仿生人，立刻擡起大長腿狠狠橫掃，迅速跑到阿玫那兒。

按了下開關按鈕，阿玫終于從休眠狀态中醒來，并跟阿檀一起對付那三個仿生人，目的是想讓宋慶發洩情緒個夠，再強行帶走。

“還手啊！你不是enigma嗎，你就隻會開槍這點技能了嗎？”

此刻的宋慶已怒紅了眼，一拳接着一拳砸得安羅尼奧鼻青臉腫，甚至是上半身也不放過。

安羅尼奧躺在那兒毫無還擊之力，雙手徒勞抱住腦袋大聲呼救，“快來個人拉走這個瘋子。”

“瘋子！”

阿檀和阿玫一直阻攔，那三個仿生人根本沒法及時去救再生父母安羅尼奧。

整個實驗室裡除了宋慶和阿檀他們，其餘全都是被抓來幹活的研究人員，在那些黑衣人端着槍的威吓下，沒人敢冒險，很省心。

“還手啊！我讓你還手啊！”

宋慶邊動作粗暴狠戾地拳打邊冷聲吼，倏地一把揪住安羅尼奧的領口給拎了起來，深陷的眼窩看起來顯得有些可怖，微微眯了一下恍然大悟地笑了起來。

“原來如此，原來是這樣，像亨特爾這樣比較弱的enigma都有自保能力，你連這點自保能力都沒有？”宋慶笑意諷刺十足，“虧你還是個強enigma，沒想到居然是廢物。”

安羅尼奧那難以啟齒的秘密被戳破而感到惱羞成怒，用盡全力想要推開宋慶，可惜自己那點力氣不如消瘦得多的宋慶，動都動不了。

也對，宋慶的身手在enigma世界裡也是強得沒天理，是能跟項樾和匿枭這樣的強enigma打過好幾次，下狠手都是常事。

即使腺體被挖了，身體變樣了，但底子還是在的。

阿檀耳朵裡剛戴上的小型對講機，聽完後眉頭緊蹙，側過頭看了一眼陷入憤怒不能自己的宋慶，又看了眼着急想救安羅尼奧的那三個仿生人，抿了下唇。

阿玫偏頭看向阿檀，沒什麼情緒地說：“帶走。”

阿檀沉默半秒應了聲，伸出手，很快有人小跑過來把東西放在他手上。

是一次性開關按鈕，圓圓的小小的，跟那個控制阿玫的開關按鈕差不多大小。

葡萄酒1018看出阿檀的意圖，挑了下眉，拖長渣男音腔調笑道：“别這樣嘛，咱們好歹是同類，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我跟你的創造者好像都是安羅尼奧吧？也算是你的再生父母啊。”

“關我屁事，”阿檀舉起手，拇指虛虛按在按鈕，揚唇冷笑，“反正不管我怎麼做，那死變态都不會怪罪到我頭上，你自己品吧小喽啰。”

按下按鈕的那一秒，三個仿生人突然僵住，閉上眼睛進入休眠狀态紛紛倒在地上不動了。

阿檀沖那個蹲在地上抱頭瑟瑟發抖的研究員小o使了個眼色。

小o愣了下秒懂，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阿檀丢下按鈕并用腳踩毀了，轉身快步上前一把架住宋慶給拉了起來 ，雙臂死死摟住正拼命掙紮的宋慶，在他耳邊壓低聲音說：“你後頸流血很多了，再不緊急處理傷口你會死的，你不想逃出去嗎！”

也許是失血過多的原因，宋慶沒多久就暈死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躺在柔軟的床上，看着潔白無瑕的天花闆發呆。

他已經感受不到後頸裡腺體的存在，也感受不到葡萄酒信息素。

什麼都感受不到了，哀莫大于心死，已蓋過身上不同程度的難受感，唯一能感知的，是後頸被割開後帶來真實的疼痛感。

痛，很痛。

如此廢物沒用的自己，實在不想苟活下去了，隻想死得一了百了。

“醒了？感覺如何？”

宋慶那呆滞的眼球勉強轉動兩下，看向站在床邊的中年男人，噪音嘶啞帶着絕望。

“感覺什麼？腺體都沒了，什麼感覺？”他喃喃道：“失去腺體意味着什麼，你知道嗎？”

五叔眼神微暗，伸手拉着椅子拖過來坐下，沉聲說：“當然知道，你們enigma一旦沒了腺體，壽命隻有一個月時間苟活，更能理解你現在的心情。”

“因為我曾經也被挖過腺體，且是清醒狀态下完成的，那種撕心裂肺的感覺我至今都記憶猶新，”五叔想起往事，眼神閃過一絲殺意，冷着臉說：“現在的我是beta。”

宋慶怔了一下忽地笑出聲，手撐床坐起來轉過身，一條瘦削的手臂随意搭在曲起膝蓋頭，眼神陰郁地看着五叔，“alpha嗎？你至少還能退回到beta的機會，但我們enigma沒有，它是固定的。”

“沒了腺體的enigma就跟廢人一樣沒啥區别，”宋慶擡手捂住半張臉，眼眶瞬間濕潤發紅，“苟活短短的一個月時間，還不如死了來得痛快。”

擡起發紅的眼睛看向五叔，抱着一絲希冀的心态問他，“如果把我的腺體奪回來的話，那還能重新回到我身邊嗎？”

五叔卻沉默了，許久後一聲歎息，像鋒利的軟刀輕輕劃破了宋慶的一點幻夢，希冀變成一場空。

宋慶雙眼猩紅一片，更加恨透了安羅尼奧那該死的魔鬼，仰起頭用力深吸口氣，壓下起伏不定的胸口。

“既然如此，那我隻能通過其他方式告訴項樾他們，讓他們替我殺了那個魔鬼，但是……”

宋慶雙手捂住臉，肩膀微微顫動，噪音嘶啞地說：“我搜集來的那些情報恐怕不足以捶死安羅尼奧做那些喪心病狂的罪證，這該怎麼辦？”

“我不甘心，但也無能為力，已經盡力了。”

“不，”五叔沉聲說：“你已經做得很棒了，你就不好奇我為什麼會出現在你面前嗎？”

“因為你跟我一樣，都恨不得想殺死安羅尼奧，”宋慶擡頭看着他，“雖然不知道你在這兒扮演着什麼樣的角色，但大概能猜得到一些。”

宋慶身體向前傾，盯着五叔，“你是卧底，或許應該說，你跟那個叫潘廷的伏特加1019到底什麼關系？

“我聽他們都喊你一聲五叔，你的名字為什麼會是編号005？你不是人類嗎？”

“編号005是我的保護色，”五叔避重就輕地說：“它的原主人是向日葵005，我用它當護身符很久了。”

宋慶抿唇沒再說話，他看得出來這個五叔似乎不太願意回答某些問題，但足夠他明白了什麼。

這個編号005一定有某種絕對的保護措施。

五叔轉頭，看見男助手從外走進來，後面還跟着阿檀和阿玫，伸手接過助手遞來的筆記本電腦。

“我從那間實驗室裡安裝的攝像頭後面親眼目睹了全過程，知道我為什麼會在那個時候讓阿檀把你強行帶走嗎？”

宋慶沉默。

五叔不在意他這般反應，邊在筆記本電腦上操作邊冷聲說：“我很了解安羅尼奧那陰晴不定的性子，他是不會說真話，哪怕是阿檀想知道的問題都不會說出真相。”

阿檀眯起眼睛快步上前，低頭冷冷看着五叔，揚唇嘲諷，“之前我問過你好多遍都找各種借口敷衍了事，現在肯說了？”

“抱歉我不是有意騙你，但你也知道安羅尼奧這人凝心太重了，不得不防着，”五叔最後按下回車鍵，這才擡頭看向阿檀，“他對你的感情雖然很畸形扭曲，對你的包容很大，實際上并非如此，你自己心裡清楚。”

“關于你想知道的那個問題，我現在就告訴你，真相是你和阿玫後頸裡的腺體原主人是簡家父女，我這麼說你聽明白了嗎？”

阿檀沉默，轉過頭看向阿玫，表情十分複雜。

“宋慶，我來告訴你一個真相，安羅尼奧之所以這麼做是想讓你知道，他有能力把仿生人變成第二個你，他這人很喜歡分享成功的強烈表達欲，想要獲得更多的認可和掌聲。”

将筆記本電腦轉給宋慶看，屏幕顯示仿生人的檔案信息，是個長得活潑可愛的女仿生人，名字是向日葵005。

“阿檀和阿玫最初的數據來自于這位向日葵005，我為了給自己多一份保障，費盡心機一番才能在安羅尼奧眼皮子底下，偷偷改掉阿檀某些不好的數據。”

“詳細的我就不多說了，時間緊迫，我必須把所有證據和情報都交到你手上，今天你立刻離開這裡，把這些證據交給治安總署。”

五叔眼神變得冷厲，“回去以後記得告訴周鶴，他曾經的故人還沒死，他的故人可以證明他的清白，簡瑰小姐的死不是他一手造成的，還有簡子赫的死不是正常病逝，是有人想對簡子赫的病動了手腳，才會導緻提前死亡，不然你以為簡子赫的腺體怎麼會出現在阿檀的後頸裡。”

五叔拔出插在接口處的黑色U盤，舉起來晃了下，“關于簡家父女倆的真相和證據，還有其他證據，全都在這個U盤裡了，比你搜集的更全面。”

他把U盤塞進宋慶手裡，“我在這兒的時間太久了，早就暗中秘密開通多條安全通道，讓阿檀帶你和另一個小o離開這裡，到時候會有人帶你們坐直升機離開。”

“回去後一定要告訴周鶴，就說有個人叫005在等他，他會猜到的，”五叔強調語氣，伸手緊緊抓住宋慶那瘦削的手臂，“堅強點，你們enigma的生存環境還是有希望的。”

宋慶緊攥着掌心裡的U盤，閉上眼睛深吸口氣，聲音嘶啞微顫，“……好。”

研究員小o接收到過阿檀的暗示，所以偷摸跑出來了。

在五叔和阿檀的幫助下，宋慶和研究員小o一塊兒順利從那個如地獄般鬼地方逃出來，坐上直升機離開。

當宋慶看到日期後才知道他待在那個地方差不多一個星期半。

到達京城後第一時間便是去極樂酒吧找調酒師豬頭，問問這段期間的情況。

卻沒想到他辛苦經營幾年的極樂酒吧如今變成煙火毒品的藏身之所，又驚又怒，也不敢貿然行動，隻好讓研究員小o叫來出租車回雲都禦小區。

“這就是我大半個月的全部經曆，他給的那個U盤我已經交給一個叫松小冬保管，不過我讓他去找某個人幫忙保管，就看你們能不能找到了。”

“還有一個音頻文件，必須隻有項樾和匿凰在場，其他人就請離開吧，這是我們enigma之間的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