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做什麼?!”一個蒼老的聲音帶着憤怒大聲訓斥道,“把我門踹壞了,你給賠嗎?”
“閉嘴,你這老頭。”粗犷的聲音明顯壓抑滿心的怒氣。
但這并沒有震懾住另一道聲音,反而越發得寸進尺,“你還要怎樣,我這生意都被你攪了,人都走了,我還賺什麼錢,前面都搜完了,你還要來我這破屋砸一頓不成?”
“你這老頭煩不煩啊,再多嘴老子連你一起抓了。”
老頭聽見這話也不敢說什麼了,隻能生着悶氣跺了兩下地。
屋子裡微小的灰塵飄在空中,在門外月光的照耀下,也顯得熠熠發光,像夜空中傾瀉而下的銀河湧進破敗不堪的小屋,好似要将整個小屋淹沒。
而那身形粗壯高大的中年人朝屋裡走了幾步,眼神打量着四周時不時還露出一副嫌棄的表情,屋子裡不論是哪塊地方都積了厚厚一層灰,那人一腳毫不留情地踹倒放在隐秘角落旁的衣櫥,瞬間,衣櫥倒塌時巨大的重力掀起的一陣強風将周圍的灰塵紛紛卷起,将兩人嗆咳不止。
老頭好幾次想張口抱怨,卻又被眼前飛揚的灰塵堵了回去。
而旁邊木桌下,縮着的兩個人更是大氣不敢出,隻好默默忍着身上的不适,直到灰塵散盡,幾人才趁機喘了幾口氣。
“大人,外面有官兵來了。”
不知何時,外面又跑來一人,氣喘籲籲地喊道:“我們快走吧,這幫人難纏的很。”
那人頓了一下,繼而往外走去,老頭随之又開始粘在那人身上一樣,讓他賠償自己今晚的損失,三人走遠,老頭隻是說了兩聲,便被那人不耐煩地推倒到地,快步走了。
老頭爬起身,不滿地啐了一口,随後開始抱怨道:“這都是什麼世道,現在劫匪想來就來先走就走?這以後還掙什麼錢?真是亂了。”
想着小屋還沒關上門,老頭拍了拍身上的灰,随後往後走去,可沒等到走到門口,小屋裡便傳來一陣說話聲。
兩人從木桌下爬出來,身上不免沾了點灰,宋聞璟想起心中疑惑,“為什麼我們要躲在這?那些人真是來找我們的嗎?”
聞言,沈翊瞧了一眼,哼笑一聲,道:“你睡這麼久,怎麼會知道,從今天下午那山匪就進鎮了。”
宋聞璟默了兩秒,随後繼續道:“那我們要再回去嗎?”
“這不太清楚……”沈翊道,“如果已經進鎮了,那附近的村子或許已經找過了……”
宋聞璟想了想,又道:“官府總會管吧,剛剛他們聽見官兵便走了,那應該可以吧,更何況天子還在這呢?”
“天子嗎?”沈翊笑了,“天子有什麼用,人人都知道我無權無勢,說是天子,其實也隻是個稱呼,如果提皇叔名字或許比這個天子還有用。”
“我……”
宋聞璟突然被噎了一下,随後又挂起一抹笑意,擡頭看向他,“陛下何必呢?現在臣既讓出兵符,又被撤了官職,陛下還有不放心的?”
不放心?
好像是那都不放心。
沈翊看着他不再說話,如果真的放心,可能也是在真正除掉宋聞璟的那一刻,如果不死那必定是一個隐患。
這樣的一個人,雖拖着一身病骨,卻即能在戰場上立下赫赫戰功,又能在朝堂上翻手覆雲,即便他是個忠臣,在帝王眼裡也是對皇權的一個重大威脅,更何況這人擺明了不忠,饒他一條命,這不就是給自己早早宣判了死刑。
兩人四目相對,透過對方的眼眸看到如今的自己,心裡打起的算盤,好似都在對方的眼裡看到自己必赢的結局。
“你們在幹什麼?誰讓你們來的。”
一聲怒吼,門口,老頭不知從何處撿來的木棒指着兩人道:“還有完沒完了,真當我這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了!”
聞聲,兩人望過去,老頭氣勢洶洶地看着兩人,連手裡的木棍也被氣的抖動着。
“掌櫃的,你這是做什麼?”沈翊慢悠悠道,“這樣對待貴客可不好。”
“呸!”老頭不屑道,“你們是貴客?那你們躲在這做什麼?看你們這麼鬼鬼祟祟的,難不成那些人是來找你們的?”
“好像是吧。”沈翊繼續補充道,“見過一次面,拿了一條命,就纏上我們了。”
“什麼?”老頭頓了一下,“你說什麼?你殺了他們的人?”
“你們快走,别賴在我們這,惹誰不好,非得惹他們,個個五大三粗,殺人不眨眼的,别在這給我們惹麻煩,走遠點。”
老頭晃了晃手上的木棒,惡狠狠恐吓道。
“嗯?”
很奇怪,老頭的第一想法不是把人交出去,而是把人趕走。
但既然老人有意放過,兩人也不再說什麼,走出客棧後,街道上已經沒有了山匪的身影,而是排排行走的官兵。
兩人隐在暗處,一直走到一道小巷停了下來,宋聞璟喘了一口氣,回頭之時卻沒了沈翊的蹤迹。
“沈翊?”他往後尋了幾步,又輕輕叫了一聲,周圍除了風聲,也無人再應。
漆黑的夜晚,宋聞璟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地,自己把沈翊丢了?還是沈翊被人擄走了?難不成沈翊自己走了,沒告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