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二是第二天天亮回來的,在山匪進去後,那府邸看守似乎格外嚴格,就連天上飛過的鳥,都被射殺下來。
不得已,江二選擇撤了回去。
寺廟裡,等宋聞璟醒來時,房間裡已經照進來些許光亮,可唯獨這座巨大的佛像後,卻始終被黑暗埋沒,擡眼看去,本應令人敬仰的佛像此刻都顯得那麼詭異陰暗。
宋聞璟坐起身,将身上的幹草順手拿開,随後便開始打量起四周,回想起昨晚的經曆,現在還有些惶惶不安,可為什麼那人沒有殺了他,反倒把他放在這?
不過也好,自己也算逃過一劫,既然那人想放自己一馬,那自己還是趁早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萬一那人後悔再回來怎麼辦?
想到這,宋聞璟便立刻動起身,睡了一晚上的冷地闆渾身像被人踹了好幾腳,又酸又疼,忍着全身不适好不容易站起身,不料眼前又蓦地一黑,堪堪走了幾步,腳下不知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宋聞璟下意識伸出手想尋個依靠穩住身子,黑暗的視線中,宋聞璟好像摸到了佛像下的蓮花座,一片片凹凸不平的蓮花瓣表面留下了很多劃痕,将原本光滑整潔的表面變得粗糙不堪。
等眼前的黑霧散去,宋聞璟喘了口氣扶着旁邊的蓮花座走出去,微亮的天際,破廟裡卻突然多了很多人,他們三四個人聚在一起卻不說話,他們衣衫褴褛,看起來邋裡邋遢,破開的衣服洞甚至還能看見露出的棉花和幹草,他們手裡大都有一個破碗,樣子像極了乞丐。
看見宋聞璟走出來,他們的目光也都齊刷刷地看過去,良久,又把目光移開。
直到門外一陣騷動,那些人紛紛站起身朝門外湧去,這裡面不乏有腿腳緩慢的老人,人小瘦弱的孩童,他們混在人群中,很快被人推推搡搡落在後面。
宋聞璟站在原地攢了些力氣,看見破廟裡沒了人,正準備擡步向外走,卻沒想到旁邊的柱子後卻突然探出一個小腦袋正盯着他看,那雙漆黑的眸子卻在兩人對視時,忽地避開了。
随後柱子後的人轉過身朝外跑去。
恰逢,沈翊剛與江二接完頭正往裡走,不知那個冒冒失失的家夥一頭撞在了他身上,沈翊不禁往後撤了一步穩住了重心,那小男孩看着約六七歲,小小的身軀瘦骨嶙峋,撞在身上也沒有多大力氣,反倒把自己撞倒在了地上。
“你……”
沈翊走過去伸出手本想将那小男孩扶起來,不料那小男孩看了他一眼,随後像隻受驚了的兔子自己慌忙從地上爬起便繼續往前跑。
等沈翊看着這隻小兔子從自己眼前灰溜溜地逃走,宋聞璟也剛從破廟裡走出來。
天光破曉,幾縷溫暖陽光照在身上,驅散了冬日裡的幾分寒冷。
宋聞璟眯着眼擡頭看過去,眼中的光亮漸漸被模糊成一團金燦燦的薄霧,讓人摸不得也看不清。
直到沈翊走進叫了他一聲,宋聞璟閉了閉眼聞聲看過去,沈翊還沒來得及開口說什麼,宋聞璟便冷聲質問道:“你昨天去哪了?”
“啊……”沈翊聽着這有些莫名久違的語氣,整個人突然愣了一下,随後又略顯心虛道:“沒……沒去哪啊,我一直在這。”
宋聞璟默了一陣,又道:“那昨天晚上我怎麼沒看見你?”
“不會吧,我就在後面呢。”沈翊不自在地摸了摸後腦勺,又補充道,“可能天太黑你沒看到我。”
宋聞璟看着他,到嘴邊的話停了又停,随後又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我明明……”
“昨天晚上怎麼了?”沈翊眨了下眼,随後出聲打斷道:“我看見皇叔暈倒在路上,便尋了這個破廟在這裡暫住一晚。”
“是嗎?”宋聞璟疑惑着皺了下眉。
沈翊點點頭,似有些得意道:“這還能有假?要不是我,你還在那躺着呢。”
說罷,沈翊又摸向腰間,把那空的可憐的錢袋遞到了宋聞璟面前,“那個......花了一點,不多,回去再還你的。”
宋聞璟低頭看了看那錢袋,不禁問道:“你去幹什麼了?”
“我......”沈翊頓了頓,又道:“沒幹成,還虧了兩塊銀子,現在想想還是覺得真的好虧,我當時真應該再拿回來……”
宋聞璟腦子又開始變得迷迷糊糊的,聽不懂沈翊在說什麼,也有些聽不清,視線變得忽明忽暗,想伸出手接過錢袋,錢袋卻在眼前重疊,一時不知道該抓那個。
沈翊看着宋聞璟磨磨唧唧的樣子,剛想抓着他的手将錢袋塞進他手裡,不料,抓住的那隻手,手裡居然沾滿了血,并且血迹已經有了幹涸的痕迹。
“你怎麼了?”
沈翊擡起頭,卻看到宋聞璟的身子直直倒了下去,沈翊下意識伸出手将他攬在懷裡,此時,原本留存在宋聞璟臉上的少許血色,也瞬間消散的一幹二淨,沈翊看着宋聞璟手上的血愣了愣,随後又自下而上,掃了一眼宋聞璟的全身後,下意識地去摸了一下額頭,發覺正常溫度後,沈翊居然又鬼使神差地探了宋聞璟的鼻息,在确定還活着後,心裡突然覺得還有點可惜。
沈翊抱起宋聞璟正打算做個好人時,身後那個小男孩卻突然跑了過來,拉着他的衣角竟不讓他走。
“怎麼了?”
沈翊回過頭看他,那小男孩滿臉憂愁,又糾結道:“那個……他還活着嗎?”
沈翊疑惑道:“還有氣,沒死透。”
“就是……我……他……”小男孩緊緊握着他的衣角,聲音逐漸顫抖起來,磕磕絆絆道,“可我……昨晚看到……他明明已經……死了。”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