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斯内普忽然擡起了手點燃了床邊的一盞蛇形的燈，原本昏暗的室内終于有了點亮光，不多——恰好令他能夠看見哈利的那張臉。哈利已經累得睡着了，就躺在屬于他的床上，黑色的床鋪上躺着一個波特，很難想象會出現這種畫面，但現在确實發生了。

斯内普注視着那張原本該是無憂無慮的臉，現在早已偏離他預想中的軌道太多了，以至于他也不知道他和波特——這個男孩之間的未來會走向何種境況。

他忽然伸出了手，但半途改了目标，最終隻是親手拉上了被子，做完後嫌棄地嘴角一扯，便轉身離開了。他擡起了手，熄滅了那盞燈，又令床幔自動合上。

确定這屋子裡沒有第二個呼吸聲後，哈利睜開了眼，入眼的黑暗令他下意識皺眉，他重又點燃了床邊的那盞燈，照亮了那雙格外明亮又清醒的綠眼睛。

“我搞砸了。”哈利懊惱地抓了抓頭發，“糟透了！”

他唏噓着躺了回去，蹭了蹭軟和的枕頭，滿滿都是他喜愛的西弗勒斯的味道，他甚至想要在床上打個滾。但現實不允許——他的肚子疼得厲害，像是有人在裡面打了好多拳。看來酒精确實令人上腦，很難控制住自己，也包括西弗勒斯那樣自制力頑強到可怕地步的人。哈利記得全部，他們做了兩次，先是在地毯上，之後便在沙發上。

“我隻是想要搞點好處，利用一下老混蛋對我那丁點的責任感，原本他的責任感不就隻有這麼一丁點的嗎？”哈利擡起手食指和拇指稍稍比畫了一個藍莓大小的縫隙，他的喉嚨裡冒出了長長的歎息，顯然懊惱的悔意充斥着他的全身，令他感到肚子更加不舒服了。

“那個混蛋！”哈利放下手，摸了摸他可憐的肚子，被搞得到現在依舊能夠感覺到那令他不舒服的形狀，像是留下了一個深刻的印記。

他看向一旁，西弗勒斯給他準備的藥劑就放在床邊，一手就能夠到，貼心到他的悔意像是到了汛期開始泛濫。

他想了想，将手伸了過去，拿了一瓶藥劑，擰開瓶蓋一口喝下——是熟悉的味道。所以兜兜轉轉，他又把自己搞成這種狀态了。

“但沒關系，隻不過是對我有點興趣，還沒到愛那種份上。”哈利自言自語道，他重又躺了下去。作為曾經的魔法部部長，他知道如何去判斷一個人，習慣獨自作決定，習慣于抛開自己的情感、想法以及那些比菟絲子還要纏繞的念頭，隻剩下一個冰冷毫無人情味的政客，合格的魔法部部長。

但是當他引起西弗勒斯的興趣，這就已經是很糟糕了，因為這是發展出感情的前提。在這之前哈利·波特對他來說或許隻是一個名字，一個需要他保護的符号，是莉莉·伊萬斯的兒子，同時也是他仇敵的兒子，可能還要多一個——麻煩纏身的小鬼。在漫長的時間内，西弗勒斯都沒有朝他看向一眼，直到戰争結束後，他們因各種原因被迫同居在一塊，同一屋檐下能夠改變很多觀念。他看到了霍格沃茲之外的更加具有生活氣息的曾經的魔藥學教授，而他對于西弗勒斯來說也不再是一個需要被他保護的男孩。哈利一直覺得是因為那段同居生活，他們才會互相有着好感，才會相愛。

而現在才1996年，他的身體剛剛16歲，還是個稚嫩的少年。完全沒有可能被斯内普正眼瞧上。如果出現這樣的改變，這必然是他演得太過了。

在一片魔藥蒸騰出的霧氣中，斯内普抽離了攪拌着的魔杖，他檢查了坩埚下的火焰，将火焰調小。魔藥的熬制過程令他的理智稍稍回籠，足以做出理性的決策，不會導緻一頭暈而出現令他後悔的難堪境地。

他的人生中隻有一次後悔的時刻，之後便更加嚴苛地對待自己，就為了防止再次出現那樣的局面。

現在還遠遠夠不到那種份上，他知道波特是個有着自我約束能力的成年人，雖然他外表稚嫩像隻毫無經驗的嫩雞，但他能夠做出自己承受的判斷——那麼哪怕腦袋壞掉想要勾引他，那必然是有着他的理由。他不過是順着波特的想法，看看這小子到底是準備幹出什麼樣的大事，是真的準備堕落，随意是個男人就可以給他滿足，撫慰他空虛的心靈。還是他純粹是眼瞎了——想到這裡，斯内普心頭一顫。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在哈利經曆過的那個未來，戰争結束後——說不準他早就死了，而波特對他的死耿耿于懷，而那之後波特遇見了他的丈夫，一個魔藥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