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思倩看着她逐漸老實的表情,不由得越說越痛快。
“後來她生了你,整個人變得更瘋癫了,也是那次我們才知道原來她隐瞞了病情,原來她有精神病遺傳史,一直以來她都在胡言亂語發瘋發狂!”
“那一天,她說我兒子會出事,一直吵着要見他,我兒子一時心軟,趁我們都不在就去見她了……”
任思倩停了下來。
唐夢歡語氣脆弱道:“求您别說了,我不聽了。”
任思倩聽到她示弱的聲音,心一梗便頓住口中的話語,但看着那張與記憶中一模一樣的年輕的鮮活的臉,她又心存不甘,最終還是将殘忍的話語吐了出來。
“你記住,是她把我兒子殺了,親手殺的,如此殘酷!如此陰毒!幾百刀啊!一刀一刀把我兒子活生生刺死——。”任思倩情緒激動到極緻的尖細叫聲在最後一個字戛然而止。
接着,她松了口沉濁的氣,輕描淡寫道:“然後你媽自殺了,留下你這個遺傳了她精神病的禍害,如果當初我知道你也有病,我根本不會留下你。”
唐夢歡生硬地回她一個僵化如木頭面具的假笑。
即使是這樣扭曲的僵硬笑臉,任思倩仍然覺得自己看到了自己的兒子,她不禁有氣無力道:“你為什麼不能長得多像你媽一點?這樣該多好……”
唐夢歡立刻接話:“所以我早就叫您幫我安排一個世界級的整容專家嘛!您又舍不得我這張臉!您别那麼貪心了,要不這樣,我天天給您發一張自拍,以後我們永遠不要見面,這樣您既能看到我的臉,又不會生氣傷身,好嗎?”
任思倩冷哼一聲,不想理她。
“你老實呆着,别再鬼吼鬼叫了,也别再想那個男人了,我絕對不會讓當年的悲劇再發生一次。”
唐夢歡又喊了起來:“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任思倩被高分貝的尖叫聲刺得耳膜劇痛,她停下腳步,轉身冷漠道:“你想像你媽當年一樣?你也想殺了你愛的男人?”
唐夢歡怕她走,于是大喊大叫:“我不會殺人!婆婆,您相信我,您看看我,您看我這個樣子,細胳膊細腿的,我連爬一層樓梯都費勁,我這樣的弱者哪裡殺得了誰?”
任思倩從鼻腔裡斥出一點寒意,她幽幽地說:“你殺過了。”
“啊?”唐夢歡愣住了。
“你不是殺過了嗎?”任思倩反問,聲音裡含着一絲譏諷的笑意。
“我——”唐夢歡啞口無言。
任思倩走了,關門前,她留下一句:“老實點,隻要你聽話,我會好好養你一輩子,如果你表現好一點,下個月我會帶你那些畫畫工具過來看你。”
病房内很快隻剩下唐夢歡一人,她那顆锃亮的光頭越來越癢,癢得好像有一整巢的螞蟻在爬動,它們正在尋覓一個洞口,用力咬着鑽着,想要啃出一個能夠爬進去覓食的洞口。
“婆婆,你應該了解我,我從小就是個不聽話的。”她自言自語。
很快,病房内又恢複了之前的鬼吼鬼叫,裡面不像關了一個人,倒像關了一窩發瘋的狗。
·
任思倩剛坐上車,療養院的護士長便彎腰湊到窗前,叽裡咕噜告了一大串狀。
本來她們這些醫護人員是可以采取物理手段叫發病的病人鎮定下來的,可現在這個病人比較特殊,因為送她來的人是任大董事,——安心療養院背後最大的投資人。
“那你們就給她打一針鎮定劑,讓她冷靜冷靜。”
“好的。”
“等一下,動作記得溫柔點,别又傷了她。”
“您放心,我們都是受過專業訓練的。”
“再去看下她頭皮上是不是真的被割傷了,你們動作以後要輕點慢點,别老那麼急。”
“好的。”
“對了,那個束縛帶也調整一下,隻要讓她不能動就行了,别綁太緊。”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