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女人衣服破舊臃腫,額前的頭發都濕透了,臉色卻是慘白,她現在的模樣像極了一隻剛從水裡出來的落湯雞。她明顯被吓到了,因為現在事情已經敗露,身為同夥,她又會怎麼樣?這真的不言而喻。
李沫蹲下來,望向她,友善地把她從地上扶起來坐到一張完好的椅子上,她丈夫想要上前阻止,不想讓李沫碰她,可與此同時古宇上前攔住了獵戶。
眼尖的小二早就跑得沒影了,出去報官了。
此時的掌櫃則是一副劫後餘生的模樣,雖然十兩銀子不算什麼,但是被人纏上的後果可不好承擔,南鎮不大,稍微的風吹草動就會如狂風壓境,男女老少都知道。這樣會讓生意不好做啊,這才是他最關心的事兒。但現在眼前可是有人來找出真相了,一個是當地數一數二的富商的兒子,另一個那就更厲害了,本地刺史的女兒。
這下掌櫃占了上風,但這不代表那個男人會服輸,他一副要氣急敗壞的模樣。在現場破口大罵:“你們憑什麼說她沒有懷孕,她懷沒懷孕我還不知道嗎?”
李沫聽到了看着他,仿佛在看一條惡心無比的蛆蟲,帶着一種不可置疑的語氣說道:“她的肚子上裹的是棉花,”
這男人眼神中不可控制地顯示出詫異,明顯是意外自己的謊言竟然這麼容易被戳穿,他開始想要逃跑,屏風外圍觀的人群其實還未散去,往外一看,仍能看到許多人聚集,這大大加大了他出去的難度。但是一想到要已經報官,并且官兵馬上就要來了,他就惡膽相生,突然往外沖去,并且将椅子砸向李沫,李沫堪堪躲過,古宇因為想要幫李沫,視線也離開了那男人幾秒,這才導緻他逃走。他眼疾手快地從腰間拿出一把短刀,屏風外的人群看到刀,自然怕,反而為他讓開了一條小道。
“别跑,”古宇大喊,他飛奔出去,赤手空拳地與那男人打了起來。古宇倒也練過武,這人的招式和速度都遠遠比不上他,因此古宇很快将他降服,男人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掌櫃匆匆忙忙地又從店裡找出了平時殺豬時捆豬的繩子,非常堅韌,旁邊的路人這時也緩過來神,幫助古宇把這個男人一起捆了起來。
李沫說:“我問你,你之前是做什麼的?”
“他拿着的是一把□□,這是獵戶專門用的刀,應該是獵戶,”古宇猜測。
那獵戶不服地點了點頭,畢竟現在撒謊又有什麼用呢?
“怪不得,”李沫原本緊盯着他,又看向了屋内女人的那個方向,“我剛剛問過她,她說她身下的血是人血?”
“不是,不是,不是。”男人矢口否認,他的表情變化很快,由被抓住的掙紮轉向驚異,“我沒有殺人啊,那是動物的血,一隻野豬的血,那娘們神經病吧?”
“你殺沒殺人,會有官府審判,”李沫繼續說。
鎮子不大,說話的工夫兒,官府的衙役也來了,“張叔,”李沫和古宇都向領頭的衙役張叔打起了招呼。
“大小姐,你怎麼在這兒?”張叔說。
“在吃飯,張叔。”李沫答。
“叔,這兩人在酒樓鬧事兒,”古宇沒話找話,“被我倆識破了。”
“嗯嗯,”張叔客氣又疏離地答應着,心想:這年頭誰又不想過安生日子,古公子雖然家世好,相貌好,可惜老是惹上麻煩事,隻怕小姐性子也會變野的呀。
既然衙役來了,那她留在那裡也沒什麼用了。李沫說道:“張叔,具體情況你問掌櫃的就行了,我和古宇先走了,有事我們随叫随到。”
“你先别走,小姐,我先跟你說點事兒,”張叔叫住了她。
“啊?”李沫驚訝了一下,不知道什麼情況,留下了。
古宇去到外面等着她。
幾句話的時間,古宇看着一朵雲從北邊飄到了南邊,李沫出來了,張叔在酒樓裡指揮其他衙役忙東忙西。
“他說的啥?”古宇假裝不在意地問。
“沒什麼,你不用知道,”李沫輕飄飄地回答,從小就有人和她說,古宇是一個惹事的壞孩子,不要和他玩。
“你還是你,李沫,認定的事兒一定會做。”兩人一陣沉默後,古宇冷不丁地來了一句。
李沫笑而不語,兩人都知道發生了什麼,但都覺得沒有必要挑明。朋友是自己選擇的親人,李沫相信他。
橙黃色的晚霞柔軟地鋪在雲上,南鎮的水泛着金光,李沫和古宇已經分開走路,她提着裙擺上了橋,手裡拿着一壺從來鳳樓裝的酒,酒壺處有個玉穗子,順着李沫的走路姿勢也是晃晃悠悠的,顯得非常輕快。
時間的流逝猶如流水,黑夜下,刺史家的亭子像一個守衛一樣聳立。李沫躺在亭子裡的長椅上,喝着酒,柔軟的紅色簾子不斷被風刮起,像隻飄舞的蝴蝶,拂到李沫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