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該就寝了,”趙老仆走上前去,說道。
他是李家幾十年的仆人,做事十分周全仔細。
李沫又喝了一口酒說道,“我一會兒就回去睡覺,你年紀大了,趙叔,你趕快回去睡吧。”
趙叔聽着這關懷的言語,看着這長得十分俊俏又自幼聰明的大小姐,心裡不是滋味,老爺和小姐都鬧了好多年别扭了,在那鬧别扭的頭幾年,老爺又剛好認識了一個姓柳的寡婦,原本吧,老爺就是一個風流多情的人物,這下可好了,與柳姨娘成親後,直接搬離了這裡,導緻他倆見面的次數都少了許多。他邊想着邊退了下去,心裡歎着氣。
夜間下起了小雨,亭子旁邊是綠意盈盈的竹林,竹葉紛飛,趙叔走後,李沫趁着酒勁兒,沒想到在這兒都迷迷糊糊地小憩了一下。
小雨淅淅瀝瀝,擊打着地上的一塊塊石闆磚,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泥土裡伴着潮氣散發着青草的味道。
李沫被雨滴聲吵醒,她坐起身來,由亭子看着外面的景象,有些漆黑。
她進屋找了一把傘,撐起一把橙色的油紙傘,便又出去了。
外面幾乎不見行人,她徑直向衙府走去。
一把傘,一個人,一條路,影影綽綽,泛着夜間絲絲的涼意。
衙府的獄長看到她後,說,“大小姐,你怎麼來了?”
“楊叔,我要見今天剛進來的女犯人,”李沫對他說。
“行,”這裡的衙役沒人不認識這位大小姐,他打開了一道通往衆多牢房的大門,裡面便能找到那個女人,并沒有問她原因。
“謝謝楊叔,大晚上的辛苦了,”李沫笑着說道。
“别客氣,大小姐,夜也深了,趕快出來哈,”他囑咐道。
“行,”李沫回答。
走進牢房的深處,隻有牆角處挂了幾盞油燈,眼前有些漆黑,李沫看到一條通向昏暗的路和許許多多的牢門。
她為什麼會在深夜不受控制地來到這裡?
李沫本人也沒有答案。
李沫骨子裡是一個極其冷靜的女人,冷靜,在許多人看來,會被誤以為成冷漠。
人總有七情六欲,冷漠,會讓李沫想到一大片沙漠,沒有人煙,當風吹動時,隻有揚起的黃沙。如果一個人的内心一片荒蕪,那她或他勢必會做出超越生死的改變。記憶不會消失,會在某一瞬間發覺原來自己早已将每個細節都記在心裡。
李沫覺得生活在這個世界上,渡人猶如渡己。
李沫走到牢門外,說:“你為什麼願意幫他騙人?”
“哈哈,”她仿佛聽到了個笑話,“他救過我,在他打獵的山上,然後我就跟了他,我又何談願意與否。”她笑得凄苦。
“你想過離開他嗎?”
“離開?”女人竊笑一聲,“沒想過,女人就是這個命,我又有什麼辦法呢?你們這些出身高貴的大小姐是不會懂的。”她埋下了腦袋。
“不,女人可以選擇改變自己的命運,眼前你就有個機會,南鎮有個織布所缺女人織布,你可以來,這樣你就有了生計。條件是你得離開那個騙子。我不救自甘堕落的人,明白嗎?”
她擡起頭,眼裡是不敢相信的竊喜。
李沫放心了不少,不是無可救藥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