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子裡已經五六日都沒有糧食送入了。高爾雅讓楊泥下山去找賈林,也并沒有得到消息,他心裡其實五味雜陳,一般來說,遇到這種情況,賈林是死定了,但是很快,又傳來了不少謠言,就如同那首童謠一樣,大肆渲染着寨子要下山肆意劫掠的消息。
高爾雅已經感受到了,感受到了此次的不同,就是那種心裡莫名的緊張惶恐還有他内心深處的癫狂,他想他一定要幹點什麼,可幹點什麼好呢?
他決定真的想辦法下山劫掠,那首童謠他聽到時,他發覺他真要被說服了。林寨餓,林寨餓,林寨窮,林寨窮,山下魚肉多欸,滿載魚肉歸欸。
夜晚,他率領一大波人攻打了一個村落,這個村落有許多的人,原本總計三百二十六口人,那日夜晚,群星閃耀,村子裡火光閃爍,仿佛星星從天上落到了地上。許多的食物被搶走,甚至許多的男人,女人和兒童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欺侮。
這便是高爾雅應對的措施,他在遇到惡意時,隻會投給别人更大的惡意,他不是一個好人,他是一個十足十的惡人。惡人當殺,消息傳到林城時,許多人都這樣說。惡人不是第一天出現,但第一次有這麼多的人願意同仇敵忾地反抗。
人終究是富有情感的動物。
李沫沒有想到,高爾雅竟是如此行徑,原本她隻是為了散布謠言,讓那些林城的官員抓緊想辦法上山降服那些賊子,可卻那麼快,竟讓高爾雅搶先一步發作,第二日清晨,李沫便來到了那個村落,她心已碎,她覺得自己做了一件錯事,不應當用自己的想法去這麼自大地行動,現實永遠在變,這才是事實,她到底在做什麼?
這一個小小的村落難道不重要嗎?自己散布的謠言起了多大的作用?
她看向林山,她相信她早已與高爾雅勢不兩立。
高爾雅想要找到這些事情變化的原因,比如說是誰散布了謠言?是誰讓賈林不再聽命于他?是誰到底是誰?他覺得有一雙無形的大手正在操控着這個局面。
又一次見到安韻,那是在一個夜晚,高爾雅決定去見她,他經常不請自來,這段日子,他與她講了許多故事,安韻聽着,她覺得有點像小時候和姊姊妹妹開的故事會一樣,若是抛開周遭的環境不談的話。不過說實話,這也隻是安韻的苦中作樂罷了。她也沒有辦法。
她知道如今的寨子有許多的危機,寨子随時可能會被攻打,一個球已經在懸崖的邊緣,随時都有可能滾下去,因為任何原因,林寨便是那個球。
她隻等着,看那個球何時墜入萬丈深淵。她有時候夢醒時分會突然想:或許趙喲喲也這樣想過。
城裡群衆激憤,那個村子受了如此大的委屈與欺侮,這與平日裡寨子所做出的個案截然不同,那些個案大多數人都會抱着僥幸心理,想着不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可已經有了那麼多的死亡,那個村子裡的人與他們又真的有什麼分别?那裡可能有他們的兄弟姐妹,父母朋友,遠房親戚。
主使覺得自己已然承受不了這麼強的壓力了,他即使夜夜笙歌,也堵不住簾帳後的流言蜚語。賈林的作用又被體現了出來,他在旁不斷撺掇,不斷進言,主使終于看起來要被說服了。
賈林這才大大松了一口氣。
這幾日溫十三并沒有再與李沫見面,溫十三覺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從前,自己就是那個小騙子,除了師父,懂得他的無奈,其餘人根本不喜歡他。
溫十三不敢去見李沫。李沫在村子裡,替許多人收拾着他們的家當,古宇給了他們不少錢,這些錢都是古宇從自己父親那裡拿的,用古宇自己的話來說,花自己老子的錢,天經地義。救人治病,更天經地義,因此他又花出了不少錢。
李沫笑意盈盈地幫助村子裡的人,溫十三看到,她站在許多人的身邊,也幫了許多人,他躲了起來。李沫正與别人說着話,便看到了他,可溫十三走得迅速,走得疾快,她想去追他,便追了上去。
“溫十三,溫十三,你跑得那麼快,我好幾日沒看到你了。”李沫說。
溫十三停下腳步,他走向她,他突然産生了一種抱住她的沖動,“我好想你,李沫。”他抱住了她。
李沫沒有動了,她也想他,她任由他抱住她。
不知道為什麼,愛情産生的那麼快,時間不應該是愛情的計量單位,心與心的遠與近才是。
光明與黑暗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種霧蒙蒙的灰色。非黑即白,非對即錯,向來就是遠方和天上的說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