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長泠回想起昨夜在絕境之中請鬼附身時,的确說過這麼一番話。
“記得。”姜長泠轉過身去,看着搖曳不定的燈火之上赫然聚攏着一團黑霧。
“晚輩在此先謝過前輩相助。”姜長泠道,“隻是晚輩不知前輩為何想要奪舍?”
聞言,黑霧滾滾而動,圍繞着燭火轉了幾圈,聲音從渾厚忽變得清晰:“昨夜的奪舍之念并非我所能控,是我不對了,抱歉。”
姜長泠依舊沒放下警惕,眼看着黑霧飄轉落地,一名男子便從黑霧中走出,霧氣也随之向後消散。
是一張劍眉星目的臉,不過看上去已有三十年歲。
姜長泠本還以為眼前厲鬼的修為達到了化為實體的境界,不過仔細一辨别才知這并非實體,男子所化的虛像上衣擺處還有着隐隐的波動。
她猶豫着收起符咒。
“或許我化為人的模樣更有說服力。”男子站姿挺拔,頗有一番風度,“我名為長孫歸璟。”
“晚輩姜長泠。”姜長泠行完禮,依舊站在原地問道,“不知前輩生前是因何而受困擾?”
長孫歸璟見她拘禁地站着,不禁笑了笑:“無需拘束,坐着說吧,反正我也坐不了。”
此話一出,長孫歸璟顯得親近不少。
姜長泠應聲坐下。
“若我沒記錯的話,你應是妖都的捉妖師,定是了解束靈烙印吧?”長孫歸璟問道。
姜長泠點頭道:“束靈烙印一般為罪妖所用,一但烙下,靈力便會散盡,無轉圜之地。”
聽到此處,長孫歸璟便提出疑問:“可昨晚那隻虎妖顯然并非如此。”
姜長泠雖也有此見解,但這又與他變為厲鬼有何關系呢?
“晚輩愚鈍,不知前輩所表何意?”
“嗯...此事說來話長,你看了便知道了。”長孫歸璟接着向她伸出手。
姜長泠看了一眼,便将手搭了上去。
沒有溫感和觸感,隻不過是一個尋常的擡手動作,姜長泠眼前便瞬間陷入漆黑一片。
而後聽到鐵鍊晃動的聲音,眼前才恢複了明亮。
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灰暗的地牢,而她面前正站着兩隻幻化成人型的妖,脖頸處有着束靈烙印,還有一個身穿明黃色衣袍挺着個大肚腩的中年男人,手裡還戴着一枚扳指。
她正通過長孫歸璟的視角了解他的生前。
“為何如此倔強呢,長孫歸璟,你明明不至于此的。”男人笑着開了口。
長孫歸璟眉目厭倦,輕聲道:“我這手藝是不會給你拿來害人的。”
男人眉頭擰了一下,而後又露出些許憐愛,不禁走上前來,拍了拍他的臉:“何必呢。”
“瞧瞧你們這修道之人的皮囊保護得如此之好,想必已然是娶妻生子了吧?”男人的臉逐漸向他靠近,露出一個邪惡的笑容,“你要是為我做事,我可在青竹城内保你們一家無虞,還可享受榮華富貴。”
長孫歸璟冷冷盯着他:“另請高明吧,我可不想當名聲醜惡之人,尤其是你這種卑鄙小人,開個典當鋪竟也可以如此無恥,殺人取财。”
典當?姜長泠心想。
若是想到在青竹城内開典當鋪的能有如此底氣的便僅此一家——錢家。
傳聞中錢家幾乎是财氣通天,凡是經商之戶無一不得給錢家臉面。
男人眯起眼睛,奸詐笑道:“這就是你們這些窮人一輩子都掙不着幾個錢的原因。”
“啧啧,可惜你這頂尖的鑄劍手藝了。”男人向後走去,似是準備離開,“你在牢裡再好好想想吧,刑具會教你如何開口的。”
于是面前的兩隻妖怪眼中便亮着陰恻恻的眼神向他靠來。
畫面又恢複了一片黑暗,黑暗中長孫歸璟的聲音帶着笑意緩緩傳來:“很可怕吧?”
于是還沒等她回答,畫面又亮了起來,耳鳴聲也接踵而至。
這次她望着滿是血迹斑駁的地面,貌似是長孫歸璟低了頭。
她雖無法與長孫歸璟感同身受,但多多少少也猜到了他受到了多麼慘無人道的虐待。
腳步聲紛紛,離他愈來愈近,而後停了下來。
長孫歸璟已被折磨得沒有力氣擡頭看向來人。
而來人也不緊不慢,擲出一樣物品丢在地面。
沉着有力的劍體與地面碰撞,發出一聲悶響,安靜地躺在了長孫歸璟的腳邊。
而姜長泠隻看到了這把劍一眼,随即視線便被擡起轉移到了來人的臉上。
“你是如何找到這把劍的?!”方才還奄奄一息的長孫歸璟這會忽然變得激動起來。
“哎喲,終于戳到你軟肋了麼?”男人幹笑一聲,歪頭示意了一番旁邊的妖仆,“去,把那把劍撿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