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丫鬟領着她走到一處大門前,停下步伐敲了下門。
“樓主,雪花小姐來了。”
裡面并無回聲,可兩個丫鬟卻徑直推開了門。
姜長泠還沒做好準備,擡頭便看見一面透着光的赤色繡畫屏風,隐隐約約間能看出面前似是擺着好幾張短桌,有着不止一人的嫌疑。
且這外頭本是光天白日的,可到了裡面卻是昏暗非凡,頗有旖旎之景。
這樓主的壞心思未必也太明顯了。
姜長泠擡步走了進去,這屏風後已然有人聲躍躍欲出,不過馬上便被按了下去。
門後兩個丫鬟已然識趣地關上門離去。
她裝作淑女雙手交疊在前,特意在原地躊躇了片刻才邁開步子。
實則她在此間隙不經意地放下了一張符紙。
姜長泠低着頭走出屏風,那在座的人聲都壓不住了,紛紛發出感歎的聲音。
“雪花,沒想到你還真的敢來啊。”樓主的聲音裡是滿是驚喜愉悅。
“樓主下的旨意,雪花怎敢不從?”姜長泠笑了下。
樓主又道:“你擡起頭來讓諸位看看。”
姜長泠應聲擡頭,目光大緻地掃了一遍面前的布局。
兩邊的短桌橫列,兩邊各坐着四五個中年男子,身邊還都坐着穿得比她還要浮誇的風塵女子。
而樓主自然是坐在最中間的主位上。
“哇...這當真是傾城之姿。”
“确實...這美人的氣質真算是罕見。”
誇贊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姜長泠伫立原地,微微笑着沒說話。
不過等她擡眸輕掃過一衆打量她的目光中,突然看見了一張極為熟悉的臉。
巧的是,他并沒有看她,隻是低頭默默斟了杯酒。
蕭燼...蕭燼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的?
更巧的是他旁邊并無女伴。
樓主見她一副微微失神的模樣,馬上開了口:“雪花,可有何才藝獻上?”
姜長泠立馬回過頭低眉躬身:“雪花初來乍到,還未來得及學藝,讓諸位見笑了。”
“行吧,懂點事,入座吧。”樓主伸手向蕭燼的方向請道。
這句話中的懂點事姜長泠倒是沒想到明白,但還是識相地盤腿坐到了蕭燼的旁邊。
這會她離蕭燼很近,是快挨着肩膀的距離,近得能讓姜長泠從空中彌散着數個不同胭脂香味中聞到獨屬于蕭燼身上的雪松味。
她頓時松懈下來,這才注意到樓主的臉。
身上穿得是男裝不錯,但臉上竟還畫着妖冶昳麗的妝容。
整個人看上去十分違和。
像是半男半女。
“諸位舟車勞頓,遠道而來,想必都有些累了,新建若水閣之事我們容後再議,先讓碾花樓的琴音給諸位洗洗耳。”樓主笑着拍了拍手。
話音落下,兩邊垂下的簾子後面忽然走出幾個傭人,将那擋着門口的屏風擡走,接着繼續擡了一架古筝上來。
姜長泠已無心去看才藝,滿腦子都是樓主所說的若水閣是什麼意思,還有蕭燼到底是怎麼混進來的?
原本她的計劃便是打算先跟樓主周旋見機行事,事後再去找機會想辦法解開這壓制數鬼的封印,如此一來整個連慶閣都會陷入混亂之中。
她再找準時機讓樓主被奪舍上身。
反正後面的結果無論怎麼發展也不至于威脅到淮慶城那麼嚴重。
但現今看來,連慶閣還是沒她想得如此簡單,看樓主表态,在座的人大概是城中的部分權貴,身份還有待考究,萬一兀自出手,影響的那又是整個淮慶城。
而這若水閣說不定就是下一個“連慶閣”。
想到這裡她不禁眉頭緊鎖。
這背後真的隻有樓主獨自操持大局麼?
琴音伴着嬌笑聲不絕于耳卻絲毫沒有影響姜長泠的沉思。
她的下一步仍是很迷茫。
突然間,她的手臂被輕輕碰了下,她猛地從神遊中抽離出來,看向蕭燼。
蕭燼長着人畜無害的白淨臉,精緻的眼眸總是讓人生出多情的錯覺,他一隻手抵在桌上,伸出修長的手指敲了敲桌子。
而桌上兩個瓷白的酒杯矚目。
這意思是要她陪酒?
姜長泠又透過看蕭燼的方向瞥見樓主那高高在上的模樣,正正好好在盯着她。
她馬上會意笑了笑,拿起了桌上的酒杯對着蕭燼道:“公子,我敬你一杯。”
蕭燼也假意地牽起了嘴角,舉杯與她對碰了下。
她不會飲酒,但為了這逢場作戲下也不得不灌下。
誰知,這酒水流淌在舌尖上時,并沒有一絲酒醇的味道,隻有淡淡的苦澀和不知名的香氣,入了喉頭後她才反應過來這隻是茶水。
“這次你又打算怎麼做?”蕭燼問道。
姜長泠依舊舉着酒杯,略微有些愣神地看向他,她沒想到這麼快就明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