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紙被一張一張繪好,姜長泠的心也逐漸焦灼起來,祈求着符月炳能多撐一會。
五張、七張、九張,終于畫到了最後一張。
姜長泠的手都冷到結冰,總算是拿起符紙從地上站了起來,才抽空看向戰局。
符月炳倒是很能打,以一敵十也還是穩占着上風。
地上已然躺着好幾具屍體。
照這個局勢下去,符月炳說不定能将這群湧上來的黑衣人全部殲滅。
姜長泠伫立原地抓着符紙,原本她來此處便是想了解這些亡魂的死因,再把這些封印在底下的亡魂都解封以此來保全自己的安危。
目前看來,她貌似還不用做到那麼極端。
“幾位前輩還沒回答晚輩的問題。”姜長泠忽然轉向衆鬼拱手。
幾個前輩愣了愣也終于恢複了神志接受了這個未有之變局。
“我們自然也都是被拐的,你應該很清楚才對。”
“至于我們為什麼沒有被封印在底下,那都是因為幸運。”
姜長泠聽得雲裡霧裡的,與其描述,不如親身體驗一遍,于是乎她向黑霧伸出了手:“不知可否了解各位前輩生前的冤屈?”
“嚯,這是傳聞中聽說的通靈?”黑霧們停在空中徹底不動了,也不知是中了哪門子的邪。
姜長泠猶豫道:“是。”
聽到通靈一詞,思緒似乎将她扯回到很遠。
這還是她在小時候就被發掘的能力。
那會她爹娘還在,是她為數不多能上縣城的一次機會。
在滿是黑與白交織,鑼鼓齊響,唢呐不停的葬禮上,姜長泠親眼看見一團白霧飄于靈堂之上,可大家夥都忙着下跪低着頭哭泣根本沒有人在意那團白霧。
她太好奇了,不免指着那團白霧問道:“娘親,那團白霧是什麼?”
這場葬禮是她娘親的遠親喊過來撐場子的。
哭聲太大,倒是沒人聽到她問的話。
她娘親聞言連忙轉過頭來瞪了她一眼:“切莫胡說八道。”
于是她隻好默不作聲的地盯着那團白霧。
而那白霧也似乎是知道了姜長泠能看見他,從空中緩緩向她飄來。
姜長泠見的鬼多了,這樣的白霧早已讓她不足為懼。
那白霧靠近她,似是仔細端詳了她一遍:“小姑娘,你能看見我?”
姜長泠眨着天真的漆黑瞳仁就這麼注視着他。
無需多言,這個眼神已經說明了答案。
“沒想到你小小年紀,竟已經有了通靈的本事。”白霧的聲音很蒼老和藹,應當就是這個葬禮上被祭奠之人。
“恰好我還有一件事情沒有交代犬子,能否交由你代為通傳啊?”白霧笑道。
姜長泠很少跟鬼打交道,加上爹娘不許,她堅定地搖了搖頭。
白霧也不着急,慢悠悠地跟她解釋了起來:“我生前走得太急,尚且還有一副珍藏的字畫收于房中,如若七天内找不出來,那字畫便永遠不會被找到了。”
“如今家道中落,若是能有那字畫留傳,還能留有一條退路。”說着說着,白霧忽然覺得自己對着一個小孩好像解釋得太多了,笑了笑換了個稱謂,“就當是爺爺求你幫幫爺爺好不好?”
姜長泠不敢說話,看着白霧點頭又不是搖頭又不是。
“你應當不知能通靈之人能窺見亡魂的生前記憶吧,你伸手出來。”白霧哄道。
靈堂前哭暈一片,不少傭人上前扶着。
乍一看,這葬禮都辦的風風光光熱熱鬧鬧的,倒是跟這老爺子說的家道中落靠不上關系。
不過盡管如此,姜長泠還是經過短暫的思考後伸出了手。
後來,她便知道了原來她還有這麼個能力。
那老爺子還跟她說,人死後還要走很長一段路過地府,通靈的事情也都是地府的那些衙差告訴他們的。
目的是能孤魂野鬼少些,也好讓鬼有個念想,能自己化解執念。
冷冽的風刮過她臉頰,面前的黑霧便向她的手飄來。
一瞬間,記憶光速從連慶閣的種種畫面流轉,最後定格在樓主那張雌雄難辨别的臉上。
畫面是為仰視。
“樓主...為何要殺...小荷...小荷不明白...”
這是身體的主人瀕臨死亡之際說出的話。
樓主用滿是鮮血的手撩了撩頭發,笑得邪魅:“沒什麼,隻是...這張臉,看膩了,想換。”
她還沒斷氣,怨念還在不斷積攢着。
就在她被殺之前,她還和眼前這個看她像狗的人親得如膠似漆。
“來人,處理掉她。”樓主冷漠地從她身上離開,連眼神都不曾施舍她一眼。
小荷心如死灰地盯着某處地方不再動彈了。
也不知是沒了力氣還是對樓主置氣。
接着腳步聲漸近,她被裝進了麻袋之中。
再掀開時,便是兩個黑衣人蹲于她身前。
“你新來的,我先告訴你要怎麼弄的。”黑衣人說,“首先要把她弄瞎,什麼方法都可以,我們一般都會直接在眼眶中搗碎,然後需弄聾弄啞,不過到弄啞這一步實在是太過繁瑣,也可以不做,處理完後,記得把用符把她的魂魄轉移到這個壇子裡,最後記得蓋好放進地窖,屍體拿去外面焚了就行,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