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年說完周身布滿低沉的氣壓先行走進教室,後排學生在37度的夏天默默打了個哆嗦。
這節課正好是語文練習,耿研安排好作業便前往課題組開會,課代表坐在講台上維持紀律。
易滿打架的事很快在創新班内傳播,因此等聽到有開門聲後,很多學生都停下筆回頭想要一探究竟,等發現進來的是白年後又默契低下頭繼續寫作業。等門再次響起時,易滿和陸天前後腳進來,從桌子上拿了本練習冊便主動站到教室後面。
看到後排站着的三個人,在座位上的學生互相竊竊私語、交頭接耳起來,如果是往常,易滿一定羞的滿臉通紅,但今天他自認為做的沒錯并且現在心裡因為惹白年生氣而煩躁苦悶的要死,根本無暇顧及其他,安星之擔憂的朝後看向他們,正好和陸天對視,兩人來回交換幾下眼神,誰也沒明白對方的意思。
易滿站在離窗最近的牆邊,直瞅着白年目不斜視地走到後排靠門處,連看都沒看自己一眼,和他劃分界限的意圖十分明顯。易滿在原地無聲深吸一口氣,喉嚨裡像是有東西卡住一樣難受,緊咬雙唇悶悶不樂地翻開練習冊,可一個字都沒看下去。
陸天站在兩人中間,朝哪邊走都不合适,最後撓了幾下頭放棄掙紮,無奈走到後排中間充當對稱軸。
易滿頭腦風暴自動屏蔽了所有小聲讨論他們的聲音。他承認剛剛在辦公室的做法确實不對,白年說出來的話也是事實,可是自己的出發點并沒有錯,白年那樣冷着臉教育自己,但……白年是出于擔心自己……
易滿在内心編排複盤,越想越亂,最後選擇放棄,他動身把手裡的練習冊扔給正在發呆走神的陸天,冷着臉走到白年面前,看着白年淡漠的眼神,心裡像是被針紮了一下,随後擡起手沉默地拉着白年的胳膊走出教室,直到走到樓梯拐角才停下。
等站定後,易滿拉着白年的胳膊不放,卻也不說話,兩人就這麼幹幹無聲對峙,白年看着易滿咬住下唇一副倔強不開口的樣子,用一雙晶瑩的杏眼盯着自己,所有的情緒在這雙眼睛毫無防備的在自己面前暴露。
等又過了十幾秒後,白年暗暗歎出口氣敗下陣來,開口說話時語氣恢複成往常:“你拉我出來就是想幹瞪眼嗎?”
易滿聽完白年的質問,嘴唇别扭地微微開口又閉合,随後又張口:“我一會兒就和馬老師講清楚事情經過”。
白年語氣清冷,如果細細品味其實可以發現他每次和易滿說話時都刻意添幾分柔意,隻不過他不太熟練,易滿也不擅于挖掘,因此從沒有人發現,“嗯,還有呢?”
“還有什麼”,易滿擡頭撅着嘴,雖然嘴上說了但心裡還是覺得委屈,雖然他知道白年是擔心自己,但就是不喜歡被兇,也不喜歡和白年冷戰吵架。
白年看着他固執又善良的模樣,心中無奈少許心疼多半。
“易滿,你有沒有想過,一個二班的學生為什麼會來五樓上廁所?”
對啊,五樓隻有創新班和幾位任課老師的辦公室,而二班卻在一樓。
易滿表情一滞,瞳孔皺縮,随後沉默片刻平複情緒慢慢開口道:“所以他是故意的”。
故意惹怒自己,故意在自己打他的時候不出手,他算準了我不會輕易把這件事說出去,因為事關一個女生的名譽,他甚至想到了我會再來找他,到那時無論他怎麼出手,都是我有錯在先,因為那時先來找他打架的是我。
所以白年當時才那麼生氣,不光是因為易滿幼稚的想法而生氣,如果白年不那麼了解易滿的話,不揭露易滿的想法,後面發生的事情可能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我這就去找馬老師說清楚”,易滿丢下這句話轉身走向辦公室,在喊報告前他下意識回頭看了眼樓梯拐角,白年仍站在那裡,面色緩和看着自己。
易滿感覺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第四節快下課時,易滿才被放出辦公室。
馬同正當時聽完整個事情經過,出于對自己班學生的信任,他相信了易滿說的話,并問出和白年類似的話:“易滿,你有沒有想過他是故意來五樓招惹你?”
不想承認自己笨的易滿:“嗯……”
馬同正看他這樣子就知道他沒有往深裡想,隻是憑着一腔正義感魯莽行事,“我原來還覺得你懂事有分寸,看來我得重新定位一下你在我心裡的印象”。
易滿擡頭剛想開口再次道歉,就聽到馬同正又說:“天真,單純,易滿,你太過于善良了”。
易滿努了下嘴,想反駁自己并沒有馬同正想的那麼好騙,他對陌生人有防備心,和司機聊天都從沒有說過太多自己的隐私。但馬同正沒給他這個證明自己的機會,直接揮手讓他先回教室并表示後續的事情他去和張主任說。
易滿喊完報告進班後,看到陸天正在黑闆上解題,他拿好教科書走到白年身旁後便主動向其概括了和馬同正的聊天内容。
“不過馬媽說可能有些棘手,因為廁所沒裝攝像頭,他相信我說的話卻找不到證據證明我說的是真的”。
白年聽後,眉頭微皺,低頭沉思着什麼。
這件事的處理結果在當天晚自習快結束時才出來,馬同正把易滿叫出教室時臉上布滿散不去的疲倦感,當時白年剛想動身跟過去,奈何馬同正警告的眼神過于明顯,易滿輕輕搖頭讓他先在教室等待。
白年這才收回腳步,不情不願地在原位站好。
教室外樓道,馬同正站在易滿對面,眉頭緊皺,聲音沙啞:“易滿,老師經過都告訴張主任了,但是因為咱們這邊沒證據,二班那個學生一直死咬是你覺得他擋路,主動揍他”。
“我和張主任都覺得你說的是真的,但他臉上挂彩也是事實,但我們這邊确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