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夷山脈深處,有一處秘境,名為湫林,實則為會呼吸有生命的上古遺址。沒有人知道它究竟在何處,也許是今日是這座山,明日就成了樹梢上挂的一片葉。
盡管行蹤難定,但湫林卻會定期蘇醒。
它會敞開胸襟,伸開雙臂,用無數奇花異草歡迎有緣者的到來。
三月前,南夷山脈出現異動,寒木夏時開花,派遣的尋寶靈獸皆焦躁不安,在籠裡不住蹿動,牙齒磨得咔嗒作響,于是所有人便知道——
湫林秘境即将開放了。
這個消息霎時席卷了大街小巷,于是醫修們摩拳擦掌,紛紛呼朋引伴,各宗派也派遣弟子前往,南夷山脈下的屈轶鎮早已人頭攢動。
等到甯聞禛一行拎着青田袋,拖着滿滿當當的沙鼠擠進屈轶鎮最大的客棧時,隻見人群正三層外三層地疊着,密密麻麻全是攢動的人頭,踮起腳也隻能看見中間一點晃動的發髻。
“掌櫃,你多關照關照!”有人在外頭扯着嗓子喊,許是用了傳音訣,聲音清清楚楚地落入每個人的耳裡,“雪衣劍閣的人明日才到,我們就暫住一夜,一夜就好!”
那圓溜溜的發髻晃了晃:“不得不得。”
“是啊,他們都沒來,你這房空着也是空着……”
簪着的黑球又抖了抖:“沒空了沒空了。”
“你這掌櫃怎麼好賴不聽呢!”
……
甯聞禛許是從未見過這種場面,他局促地站着,此時青田袋中的沙鼠也聽到了喧嘩聲,許是以為同伴成群結隊來解救它了,便牟足勁兒,玩命兒似的蹬了起來。
“吱吱吱吱——”
嘈雜的響動傳來,青田袋不斷扭曲着形狀,甯聞禛試圖鎮壓,不料懸着半空中掙紮的沙鼠狠狠踹了幾腳前面修士的屁股。
苦主猛地扭頭,眼裡幾乎要冒出憤怒的火星了!
甯聞禛霎時漲紅了臉,連聲道歉:“對、對不起!”
青田袋還在發瘋般扭動,他目光誠懇,同時手訣一捏,袋裡霎時安靜下來了,唰地落了下去,一動也不動,活像是裝了一攬子沉甸甸的石頭。
他沖那人抿唇笑了笑,隻見那修士高傲地“哼”了一聲,又加入了聲讨掌櫃的大軍裡。
看起來既沒生氣也沒不生氣。
見狀,甯聞禛小心松了口氣,他看向手中的青田袋,有些愧疚:也不知道人用的昏厥術放在沙鼠身上究竟成不成。
興許得睡個幾天吧……他有幾分心虛。
此時,身旁的男人正大大咧咧地将掙紮的沙鼠往肩上一扛,青田袋都要撲騰到起飛,眼見布袋裡的肥爪立馬要蹬到後面人的臉上,甯聞禛眼疾手快地跟了上去,他火速捏起昏厥術。
不料,這次就沒有那麼輕松了。
捏訣的靈氣才一流轉,他的後頸猝然傳來尖銳的刺痛,就像有鋼針狠狠刺穿了椎骨一般,疼得他眼前一黑,腳下微微踉跄。
漆金吾感覺到肩上的沙鼠不再掙紮,他略感詫異,回過頭,恰好見着他一個趔趄,以為是被擠得站不住,便露出了爽朗的笑,刻意壓低聲音招呼道:“甯小友,快跟上!”
甯聞禛調整好了神色,笑着應了一聲,唇色卻有些蒼白。
說罷,漆金吾牽着女兒迎難而上,熟門熟路地摸到了旁邊的樓梯,硬是靠體格擠開了一條道。
“仙長,這不能上!”店小二在樓下連忙伸手阻攔。
“我都定好了!”漆金吾從胸前衣襟裡摸出了一塊木牌,遞給小二細細核對後,幾人便通行了。
“小甯我和你說,像咱們這樣無門無派、單打獨鬥的,行走江湖最重要的就是機靈!是未雨綢缪!”漆金吾收好木牌,将青田袋往肩上掂掂,他一邊走着,一邊不忘向小輩傳授自己的獨家經驗。
他舉例道:“你看,我一得到湫林要開的消息,就馬不停蹄地定好了房間。那些頂級大派自然不用擔心,可我們這種沒有門路的,若是不提前打算,現在過來就隻能住野林子了。”
漆成葉早就甩開父親的手,快活得像是隻小麻雀,蹦蹦跳跳地往自己房間去,甯聞禛則是慢慢跟在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