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個魔頭的佩劍!”
“必須擒住他!甯無俦躲了幾十年,總該伏法了吧!”
衆人面紅耳赤,義憤填膺地舉起了武器,高呼着“為民除害,血債血償”。
甯聞禛冷冷笑了,他眉峰微挑:“就憑你們?”他向前一步,手腕微轉,隻見長劍上暗芒掠過,隐隐映着鋒利的弧光。
“揚戈,我不會害你,但我也必須救他。”他沒有回頭,輕聲道。
他向來不喜承人恩情,畢竟欠得多,也就還不清了。
“你愛去就去,他的死活與我無關。”沈揚戈依舊無動于衷。
果真是意料之中的回答,甯聞禛眼底掠過一絲自嘲,他微微抿唇,不再猶豫,舉劍便沖入了劍閣陣中。
但他毫無察覺,在說話的同時,沈揚戈握劍的手早已攥緊成拳,血滴從指縫間一滴滴掉落。
“進陣了!”有人高聲提醒,劍閣宗弟子默契退開,空出了一片位置,隻留一個黎照瑾為誘餌,露出了明晃晃的陷阱。
可那又怎樣!甯聞禛背劍擋下暗镖,随即一個幹脆利落的撩劍,将劈來的刀刃擊飛,一招翻背摘星,便突到了陣眼中心。
“甯公子,你們快走!這是陷阱!”
眼見數柄劍尖将要落下,黎照瑾心急如焚,他甚至顧不得勞什子計劃,沖着甯聞禛喊道:“不用擔心我,這不過是苦肉計罷了!他們不會對我做什麼!”
“孽徒!”
呂太牢見他竟将一切盤算抖落,一時氣結,随即左右相看,大怒之下揮指喚起了身旁弟子的佩劍,蓄力往前疾沖而去——而目标正對着黎照瑾的胸膛!
甯聞禛在第一時間便感受到了身後森冷的威脅,他撩開一柄劍,一個反身,辭靈撐地,目光灼灼地盯着襲來的利劍。
劍意已凝,若是他躲開,勢必要紮紮實實落在黎照瑾身上。
已經來不及了!甯聞禛呼吸一滞,他下意識就揮了一道劍意抵禦面前的危險……可他畢竟年輕,匆匆一劍如何抵得過呂太牢九成劍氣。
眼見僅僅削去了三成,無法避免,甯聞禛竟是不閃不避,準備硬生生接下撲面而來的劍意。
淩厲劍意帶着破風聲隐隐襲來,空中無意飄落的葉片被頃刻絞碎,屍骨無存,又裹挾着一同狠狠刺向陣法中央兩人。
“不過爾爾。”呂太牢施施然放下了手,他目光陰狠,勾起嘴角,卻不等笑意停留片刻,又僵在了臉上。
千鈞一發之際,隻見一陣輕風微微拂過。
就像是春日河畔邊,輕燕在柳梢間穿行,細長的葉尖倏忽一顫,從鏡面般的水上劃過,一圈圈暈開漣漪。
它靜谧無聲,輕輕吹散了劍意,恰如吹散一株蓬松的蒲草。
沈揚戈一襲黑衣,如獵豹般輕巧落地——拂雪劍正穩穩攥在他的掌中。
“怎麼,你是想當一對亡命鴛鴦嗎!”他橫劍于前,壓低聲音,恨恨咬牙道
見那人沖到了自己面前,甯聞禛心弦一松,哪怕深陷險境中,他倏忽笑了起來:“我知道你會來。”
“你一定會來。”他平靜地挪開了視線,聲音卻發顫。
“……”
沈揚戈沒再理他,他微微撩起眼皮,面具下的鷹眸閃着嗜血的暗芒:“狗仗人勢,欺人太甚。”每一個字都帶着森冷殺意,他就像是蟄伏已久的兇獸,正款款邁着靜谧的步伐,從黑暗中走出。
他終于露出了暢快的,狩獵的獰笑。
等你們很久了。
變數橫生,一時間衆人心神不定,這讓本想湊個熱鬧分一杯羹的修士們心裡打起了退堂鼓。
這又是哪尊大神!竟然輕易擋住了地行仙的劍意?
呂太牢微微眯眼,他整理寬袖的手微頓,目光先是在沈揚戈手裡的劍上轉了一圈,又輕飄飄落在了他的臉上。
從眉到眼,往下是鼻和唇,他細細端詳着這張俊朗的臉龐,從那人的輪廓中,似乎品出了幾分不尋常。
難道……
他微微揚起下巴,擡手一攥便做了指示。身旁弟子瞬間參透禅機,舉起令旗猛地一揚,數聲鷹哨從八個方向依次響起,陣法應聲而動。
天地間隐隐出現威壓,一時間,在場衆人隻覺身軀有千斤重,絲毫提不起反抗的能力。
“畫水陣!”黎照瑾駭然瞪大了眼,他身負重傷,被壓得踉跄跪倒在地,口中不斷溢出鮮血。
甯聞禛彎腰去攙他,不成想霎時後頸傳來了尖銳的刺痛,他眼前一黑,差點沒站穩,才借着辭靈穩住身形,就聽見黎照瑾焦急的聲音傳來——
“昔日有仙人遇湍急江水,終不得過,便以扇為指,畫水成路,這便是畫水陣的由來!結此陣後,無人可動彈,直至施陣者離去。”[1]
“什麼?”
甯聞禛耳中嗡鳴,他晃了晃腦袋,依稀見着黎照瑾嘴唇翕動,似乎在說什麼,卻怎麼也聽不清。
“沈公子,别管我了,你快帶他先走!”黎照瑾見他情況槽糕,便急聲向沈揚戈求助:“我先前施展的就是畫水陣,修為平平,尚且能制住那麼多人,如今——”
“咳!”他沒忍住,又咳出一大口血。
沈揚戈的臉色略顯蒼白,他垂眸瞥了黎照瑾一眼,似乎在判斷什麼,随即淡淡收回了目光,沒有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