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揚戈注視着甯聞禛，伸出手：“赤心石。”

“别、别！”黎照瑾艱難看向甯聞禛，幾乎用氣音喊道。

甯聞禛慌忙從儲物袋中摸出了那顆碎石，一把抛了過去，瑩瑩紅光在空中劃出一道亮弧。

啪！沈揚戈一把握住。他終于松開了手，任由那具身軀重重落地，随即神情陰鸷，一腳碾上了黎照瑾的胸口。

“我有沒有說過，敢騙我，我會殺了你。”

他腳下的力度越甚，黎照瑾唇邊溢出了鮮血，卻挑釁道：“沈揚戈，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你能綁得住他嗎！”

“要不是他的體質，他需要你那塊破骨頭，你以為誰願意陪你玩這種無聊的遊戲，誰能忍得了你的臭脾氣！”

“閉嘴！”沈揚戈表情狠厲，他腳下愈發用力，喀吱喀吱，依稀能聽到肋骨擠壓胸腔的聲音。

黎照瑾喘息中都帶着血沫，他絲毫不懼，目露譏諷，竟還在笑：“他一點都不快樂，他多想離開啊，他早與我約好，想走遍五湖四海，看遍山川河流……”

“你胡說什麼！”甯聞禛又急又氣，剛想讓他别故意激怒沈揚戈，下一秒卻見長劍锵然出鞘，冷鋒高懸。

“住手！”他瞳孔微縮。

眼見拂雪就要沒入黎照瑾的咽喉！锵啷一聲，火星四濺——甯聞禛手一翻，銀光乍現，閃過一道銀月的弧度。

沈揚戈被震得虎口發麻，低頭看去，一柄暗色長劍正抵住他的胸膛。

是辭靈。

他沉默片刻，倏忽嗤笑一聲：“你又用它對着我。”仔細聽去，他的聲音帶顫。

甯聞禛的劍尖沉穩，厲聲道：“你先放開他，我們慢慢談。”

聞言，沈揚戈深深望了他一眼，似乎扯了扯嘴角，卻什麼都沒有說，轉身就往自己房間裡走。

“揚戈！”甯聞禛想要追上，卻又被黎照瑾絆住手腳，他猶豫再三，先将那人扶起：“你為何要激他！”

“抱歉，給你添麻煩了。”

見黎照瑾頹然低着頭，身前衣衫還洇開血色，甯聞禛也狠不下語氣了，他歎了口氣：“沒事，他着實有些叛逆，我先替他賠個不是了。黎道友，下次那些話還是不要說了，我們求請姜南也是為了你，不必再推辭。”

見那人眉頭擰成一團，黎照瑾也有幾分歉疚：“甯道友，你先去看看沈公子吧，我沒什麼事。”

甯聞禛仔細端詳着面前的人——許是方才動用靈氣，舊傷再度複發，黎照瑾的臉色透出蒼白，但氣息都還平穩。

“我先送你回去，等會兒我會和他好好談談的。”

回到客院，确定黎照瑾沒有大礙後，甯聞禛提着燈籠穿過庭院，他叩響了沈揚戈的房門。

笃笃笃。

沉悶的聲音回蕩在寂靜的夜裡，屋裡黑黢黢的，同前幾日一樣，沒有點一盞燈，顯出幾分無人的冷清。

“揚戈，開門好嗎？”

四周寂然，甯聞禛沒有得到回複。他知道沈揚戈就在裡面，房門是被栓上的，厚重的木頭楔入鎖架，将來人拒之門外——

他不願見他，僅此而已。

甯聞禛沒有走，他點着燈守在門外，直到蠟炬流盡最後一滴滾燙的淚，他也沒有等到。

*

次日，沈揚戈才走出房門，腳步一頓。

隻見甯聞禛早已守候多時，聽到動靜，眸光霎時一亮。他快步上前，卻見那人已然穿戴整齊，配上了白面具，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好像還在生氣……他愣愣看着那人的背影，眼底閃過一絲落寞，又收回了手裡帶着溫度的紙包，強打精神追了上去。

沈揚戈分别去了三藥堂與見桓堂，掌事們早已望眼欲穿了，見他遠遠走來，霎時喜氣洋洋地迎了上來，叽叽喳喳恍若搶食的鳥雀了。

老掌櫃扒住他的左手：“小公子，姜南真人已經到了，就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看看赤心石！”

“有你什麼事兒！”短胖掌櫃一屁股将人拱開，将渾圓的身軀湊了上去，笑得眉不見眼，“貴人貴人，就等您約時間，我們三藥館已經将人請來啦！”

沈揚戈的腳步戛然而止，他微微垂眸一掃，明明未發一言，但渾身的冷意卻駭得短胖掌櫃怯怯松開了手。

他唯唯諾諾地縮在一邊，眼神委屈又惶恐。

“不是不能确定赤心石的來源嗎？勞煩告訴來人，今日未時，到甘棠山前的第一個洞窟，我會告訴他，那東西是從何而來的。”沈揚戈的話平平淡淡，卻顯出幾分冷漠。

那感情好啊！可以親自驗證赤心石的真假！

兩名掌櫃喜上眉梢，隻覺得這次十拿九穩，他們假裝鎮定，瘋狂給身旁的小童使眼色。

許是已經演練了許久，童子霎時心領神會，低頭退了幾步，霎時撒丫子往自家鋪裡飛奔，誰都要争到傳消息的“第一人”！

身後的甯聞禛卻一愣，他赫然擡眸，注視着面前挺拔的身影，可如今的他，越發看不懂沈揚戈究竟在想什麼了。

甘棠山？

為什麼要回那裡？他的眸裡滿是疑慮，他不信沈揚戈是為了展示所謂的“來源”。

他一定有什麼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