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護厝走到大廳,光線立刻明朗。眼前金光閃閃,滿牆滿屋,都是名人大家題贈的描金書畫。正廳兩根杉木柱上,雕刻左鸾右凰、仙人騎鳳等圖案。其他角落,也分别鑲嵌着獅子、蓮花、仙人,繁複精美。整個廳堂金碧輝煌,雕梁畫棟,無處不招搖地彰顯着吳家的财氣。
江嬷嬷領着禾兒進去。吳老夫人坐在中間,一旁是吳巍,另一邊是一個年輕女子。該女子通身富貴奢華,穿着鵝黃繡梅花緞袍,佩戴一顆綠松石包金領扣,搭配正紅撒花裙,頭上戴着金燒藍鑲寶鳳钗,脖子上的帝王紫翡翠項鍊實在太過顯眼,三顆紫羅蘭蛋面碩大無比,漸變色紫色藍寶石和鑽石鑲嵌出花朵和花蕾的造型。禾兒不禁多看了一眼,心想這戴着多沉啊。這女子,手上戴着一對極通透的帝王綠翡翠镯,有意無意間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
禾兒先給吳老夫人敬茶。吳老夫人上下打量着禾兒,眼神裡遮掩不住的嫌惡。禾兒隻當是沒看到,低眉順眼按照規矩辦事,給吳巍和正妻一一敬茶。吳巍藏不住的興奮喜悅,激動地時不時搓手。吳老夫人本想找些話訓斥禾兒,可見兒子那滿心歡喜的樣子,又不好開口。正妻蔡氏正是這個穿着極盡奢華的女子。蔡氏一臉高高在上的神情,傲慢不屑地接過茶盞,見禾兒看着她的首飾,忍不住得意。喝過茶,吳老夫人起身要走,蔡氏撐着腰趕忙去扶婆婆。吳老夫人心疼她,又趕緊叫人扶着蔡氏。婆媳關系甚是融洽。
吳老夫人和蔡氏走出門,見吳巍沒有跟上來,臉色不悅喚道:“巍兒,慕芝有着身子,你送她回房休息,多陪陪她。”
吳巍有點為難,但又不好違背母親的意思。握着禾兒的手,不好意思地說:“我晚些時候去看你。”
禾兒被他握得很不自在,往後退一步,順勢抽出手行禮道:“夫人正有着身孕,理當更多陪伴。”
吳巍:“禾兒就是善解人意。”
吳巍拉着一旁穿着淺金桃紅二色撒花衣,搭配杏紅鑲邊石榴紅百褶裙的女子,介紹說:“這是惠娘,都是自家姐妹。惠娘你官話說得好,禾兒能聽懂,你帶着禾兒認認人,再多給她拿點好吃的。”
惠娘有些自來熟,挽着禾兒的手,親熱地叫了句:“禾兒姐姐!本來我先進門,應該你喚我一聲姐姐。可是你到底還是虛長我幾歲,我也不能欺負了你去,那我且自認是妹妹。”
惠娘又對着吳巍說道:“哎喲,知道了。爺說過好多次了。我們這好吃的好玩的,我都準備着了。”
吳老夫人見吳巍遲遲不出來,不耐煩地喚他:“巍兒!”
吳巍:“來了!來了!”急忙跑了出去。
禾兒本沒心思和這些女眷應酬。哪知惠娘上來就挽着禾兒,十分熟絡親昵的樣子,禾兒有些尴尬又不好表露得太明顯。
惠娘:“我跟你介紹介紹家裡的姐妹。這是韓小娘,你可以稱呼韓姐姐。”
禾兒禮貌地行禮,韓小娘起身回禮。韓小娘面色蒼白,嘴唇有些發紫。已是初夏時節,韓小娘還穿着月白交領蘭花刺繡的薄襖,披着湖藍印花披肩。
韓小娘說話明顯有些吃力:“都是自家姐妹,不必拘禮。我身子不太好,平日裡很少出門,照顧不周之處,還望妹妹見諒。”
惠娘:“韓姐姐的心意,我們都知道的。且少說些話,多多休養。待身子好些了,我們再多多走動。”
韓小娘笑着點點頭。
惠娘又挽着禾兒走到另一個女子面前:“這是柳小娘,柳小娘可是出生書香門第,聽這名字柳如淑就知道是有學問的。”
柳小娘穿着白綢竹葉立領中衣,外罩淺紫雞心領繡梅花襦裙。柳小娘一雙柳葉眉,面容清秀,不苟言笑。
惠娘:“聽說禾兒姐姐,善詩詞精書畫。可以常和如淑交流,我也跟着你們沾點墨水。”
柳小娘并不理會惠娘的熱情,隻是淡淡回應:好了。今日都見過了,韓姐姐也有些乏了。我們早些散了吧。”
惠娘本來興緻勃勃的,見柳小娘如是說,也隻得撇撇嘴作罷。
惠娘:“好吧。大家回去休息吧,禾兒我送你回去。”
一路上,惠娘嘴就沒停,一路叽叽呱呱。說到興起就開始将方言,禾兒聽不懂,但不好駁了她的興緻,隻能裝作聽懂的樣子,微笑點頭。
終于回到房間,禾兒關上門,長籲一口氣。折騰一上午,總算有驚無險度過第一關。接下來要想想法子,盡快離開吳家,按照萱玥的性子,怕是不會輕易放過她。
禾兒正在想着心事,蔡氏帶着幾個嬷嬷進來。禾兒見狀,心知不妙。
蔡慕芝還是早上的盛裝打扮,一進門就自己坐下,一副當家主母的派頭。禾兒不想橫生枝節,起身恭敬地行禮。
蔡慕芝:“我們吳家也是大戶人家,你初來乍到,還有很多規矩要學。以後由江嬷嬷教導你。來日方長,好好學習吳家的規矩,妾室要有妾室的樣子。”
禾兒無心與她争個高下,隻是低眉順眼點頭道:“是。”
蔡慕芝:“念你初到,爺囑咐我們多多照顧。今日帶了些閩南特色小吃給你嘗嘗。”
江嬷嬷端上來一盤粉色的蟲子:“這是土筍凍,我們這兒的美食。陳小娘生長在都城,應該沒嘗過。夫人特命人做了新鮮的給小娘嘗嘗。”
禾兒從未見過這形如蚯蚓的蟲子,條條扭曲交纏在一起。禾兒隻覺得頭皮發麻,一陣惡心,不敢再看第二眼。
禾兒:“謝謝夫人好意。妾身确實從未見過此等美食。”
蔡慕芝:“那你嘗嘗,可合胃口?”
禾兒:“今日早膳用得多,現在還不餓。謝謝夫人好意,晚些時候妾身在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