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門快兩個月了,吳巍隻是偶爾來探望,從未留宿。吳巍每次來都鬼鬼祟祟的,好似怕被人發現。惠娘隔三岔五來閑聊幾句。禾兒倒是無所謂,隻想着能拿到三個月月錢 ,攢些路費溜走。回到都城,再去托皓天哥幫忙,想辦法與吳家撇清關系。
吳巍平日裡從不看書,要麼在外和兄弟們喝酒,要麼在家陪夫人或者姨娘。這段時間,一反常态,在書房一待就是一下午。除了三姐,其他人一概不許進。蔡慕芝去了幾次,都被他各種理由給搪塞了回去。
吳家三姐是個忠厚老實的人,雖是富家女子,可皮膚生得粗糙偏黑,五官也不夠精緻。才二十來歲的年紀,穿衣做派顯得有些老态,乍一看好似年過四十的老妪。吳家三姐原下嫁給一個龍姓的讀書人家。龍家早些年家裡出過大官,家境也殷實富足,到這一輩已經落魄。吳家看中了龍家的後生年紀輕輕就中了秀才,盼着這一輩能再出大官,才巴巴地把女兒嫁了過去。起初,龍家這個後生看着确實儀表堂堂,年輕有為。可等到三姐嫁過去,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夜不歸宿,沉迷于花天酒地。三姐為了收住丈夫的心思,還幫他納了幾房妾室。可三姐是個老實的性子,被妾室欺負,後來小産,徹底傷了身子。吳家忍無可忍,逼着龍家合離。此後,三姐便回了娘家住下。
三姐:“弟弟對新納的妾室竟如此上心。收集這些詩詞,看樣子是花了不少的心血。”
吳巍:“阿姐,我從未把禾兒當妾室看待。禾兒值得,要我為她做什麼,我都願意。”
三姐:“這封面樣式,我已經幫你裱好了。剩下的,是你親自繡?還是我幫你?”
吳巍:“那當然得我親手繡的,才能表達我的心意。”
三姐心裡默默歎氣,弟弟也不是第一次如此對一個女子上心。可無論他多麼真誠熱切,最後,也不見長情。不過,見一個愛一個罷了。當年柳如淑生辰,吳巍還特意向三姐學刺繡。熬了幾個通宵,親手為柳如淑繡荷包。可如今看來,也不過是多情的無情人罷了。
這日,禾兒用過晚膳,正要睡下。聽見外面有人敲門,有些詫異,來人竟是吳巍。吳巍看着禾兒,眼裡滿是真誠和喜悅。
吳巍握住禾兒的手激動地說:“禾兒随我去一個地方,我有禮物要送給你。”
禾兒隻覺得莫名其妙,還沒來得及問清楚緣由,就被吳巍拉着出了門。
吳巍一路上絮絮叨叨地說着這些天自己的思念之情。翻來覆去就那麼幾句話,禾兒敷衍地應和者,可吳巍好像絲毫察覺不出她的冷淡。
外面一陣鞭炮聲響起,馬車突然停了下來。禾兒沒坐穩,差點撞進吳巍的懷裡,她抗拒地推開他,為了掩飾尴尬,裝作好奇,撩開車簾看車外。吳巍沒有給她躲藏的機會,直接拉着她下了馬車。
天空中,漫天煙花綻放,映入蒼穹,如遊龍驚鴻舞。紛紛燦爛如星隕,桃花落盡滿階紅,堕地忽驚星彩散,飛空旋作雨聲來。星河燦爛,漫天祥和。
禾兒整個人楞在原地,看着絢爛的煙花,有那麼一瞬間忘記身在何處。前塵往事,好似随煙花一起消散在風裡。被照亮的天空亦如同她的心境,在那個瞬間變得清朗欣喜,嘴角不自覺露出微笑。
吳巍仔細觀察着她的神情,見她笑了,欣喜若狂,突然一把把禾兒摟進懷裡:“若餘生是醉世煙花,你是否願與我共看璀璨風華?”
禾兒突然被拉回現實,有些錯愕。第一次與吳巍靠得如此近,他緊緊地環住她,把頭埋進她的頭發裡,拼命地聞着。她害怕他再有進一步的舉動,掙脫他,冷淡地說:“煙花的美隻是一瞬間,花火散盡隻餘得一地支離破碎。”
吳巍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尴尬:“也是,也是。你看那邊。”
香煙缭繞,花彩缤紛,處處燈光相映。幾千展孔明燈緩緩升起,曼妙的星火悠悠飄向天空,漫天燈光燦若星河。場面震撼而絢爛。
吳巍:“每一盞燈上都寫了一句你寫的詩,都是我親手寫上去的。”
禾兒:“那一定寫了很久。”
吳巍傻傻地笑了,從懷裡拿出一本詩集:“你看,這都是你寫的。這封面是我繡的。”
禾兒接過詩集,看着封面上歪歪扭扭的針腳,心底生出一些感動。如果?如果當初順從了被安排的婚姻,現在的她是否可以接受眼前的這個男人?是否已經有了兒女,生活幸福?
可惜世間的事,從來沒有如果。
吳巍握住禾兒的手,認真地看着她:“我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你。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他期待地看着禾兒,等待她的答複。
禾兒一臉茫然,不知所措。
吳巍有些失望:“是三年前,我去陳家提親的日子,是我第一次見你的日子。那一眼,注定我一輩子都無法忘記你。你知道那天你有多美嗎?你若有所思地站在池塘邊,陽光灑在臉上。真可謂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窈窕溫婉,眼波盈盈,清雅脫俗。”
禾兒完全不記得吳巍所說的場景,隻覺得他是不是認錯了人。
禾兒:“公子過獎了。禾兒隻是一個普通的女子。”
吳巍:“不,我就是喜歡你,喜歡你的清雅,喜歡你的才華,喜歡你的容貌。”
面對吳巍突如其來的熱情,禾兒一時不知如何應對,隻是敷衍地答道:“禾兒沒有公子想的那般好。喜歡一個人的前提是了解,了解一個人需要的是時間。”